第10章
第10章
她回头看去，是一名瘦高的青年，可不就是熟人嘛。
“陆羽行？”
老支书陆恒远的孙子陆羽行，在县一中读高三，陆离离看到他眼睛一亮。
心里打算着要参加高考，恰巧就碰到想找的人。
陆羽行被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整个人都懵了，脚步也挪不动了，心跳也加速了，脸上更是带着可疑的红晕。
“你、你和罗姨，还好吗？”
好容易憋出一句话，陆羽行两条腿不争气地开始发抖。
“嗯，挺好的，我跟我妈暂时在我二姨家落脚。”
陆羽行再憋不出第二句话了，眼睁睁看着陆离离走近他，村支书的大孙子第一次有想逃跑的冲动。
“陆羽行，谢谢你帮我和我妈写了分家字据。”
这种得罪人的文书不能叫别人写，老支书只能叫自家孙子，反正陆羽行在县城读书，今年就要高考，指不定就一次考上离开冲清县了，陆老太一家就算想闹，也得掂量掂量大学生的分量。
傻愣愣的年轻人不自觉点了下头，嗓子眼儿里发出一声“嗯”，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这怪不得陆羽行，虽说两人都是陆家村的，年龄也相仿，但他初中就到县城读书了，几乎没和陆离离面对面说过话，只知道她是村里长得最漂亮的姑娘，就是性子太软，总被家里人欺负。
上次分家闹剧赶上他休息，也是他第一次正视陆家的小丫头，像一头小狮子，声势赫赫，威风凛凛，哪有村里人说的半分懦弱，整个人漂亮得直发光。
“陆羽行，我跟你打听个事儿。县一中高三是不是还收插班生？我想参加今年的高考。”
陆羽行回神，眼睛瞬间睁大，脱口而出，“你要参加高考？”
他很吃惊，但立即发觉自己的表情太惊讶，很打击人的信心，赶紧找补，“7月份就高考了，只怕是来不及的。——而且插班肯定要考试，具体情况我还要问问老师。”
陆离离也没打算第一年就考上，大大方方地说，“我就是想试试。插班考试是咋考，麻烦你帮我问问，行吗？”
陆羽行慌忙点头，“可以的，我回学校就问老师。”
“那太谢谢你了！我请你吃饭吧，你喜欢吃啥？”
别说陆总用糖衣炮弹攻克小年轻，请客吃饭在啥年代都管用，特别是她有求于人，当然要嘴甜点儿。
陆羽行脸上通红，舌头都要打结了，低着头说，“不、不用了，爷爷知道该骂我了。”
街边小卖部里出来几个学生，有男有女，都好奇地看着他们这边，陆羽行像是被撞破了心事，羞臊得很，“——我先帮你借一套高中教材，你在家也能看看。”
冲清县不算大，陆离离本打算和陆羽行一起去县一中看看，结果发现街边小卖部里出来几个学生，有男有女，都好奇地看着他们。
她出于礼貌点头微笑，几个男同学都红了脸，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儿，两名女同学眼里也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陆离离改了想法，“陆羽行，那就麻烦你了，我先走了。”
走出十几米，她听到身后的男同学问陆羽行，“那是谁啊？不会是你小子的对象吧？”
“行啊班长，你不声不响的有个这么漂亮的对象！”
陆羽行摆手否认，眼睛却不由自主飘向陆离离的背影。
陆离离听在耳朵里，也不当回事，小年轻嘛，正是四处求偶的年纪，误会了也没啥。
突然她的脑海里蹦出谢烬的形象，靠着军用吉普车冲她笑，那双眼睛黑得像一潭深水，她的心“咚”地跳了一下，思路差点被带偏，她拍拍脸，克制地把目光放到周围的小摊上。
从陆老二家翻出的3200块和金饰，本来都交给罗凤保管，陆离离是要找赚钱的门路，也需要一定的本金，但还真舍不得去用一名牺牲战士的抚恤金。
但罗凤说她是大姑娘，得有点体己钱，硬是塞给她200块，这也是她张口敢请陆羽行吃饭的原因。
虽说冲清县是川州周边比较大的县城，但商贸也不发达，除了一家国营百货商店就再没有别的购物中心，还是以街边小摊流动式经营为主。
陆离离一路闲逛，主干道上少说有十几个小摊，吃的穿的用的玩的都有，吆喝声此起彼伏，听着就热闹。
前世陆总最喜欢到公司基层溜达，看似闲散的逛逛，却能发现很多书面报告中没有的事。
陆离离一路走来，看到的服装摊货品都大差不差，基本上看一家就知道其他家的款式，所以各个摊主都只能靠低价竞争。
但拐到街尾处，有一家小摊上的衣服让她眼前一亮。
“大姐，你这件衣服多少钱？”
无人问津的服装摊，似乎与世隔绝，没有人吆喝，也没有人看顾服装，十几件衣服挂在撑衣架上，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绕了一圈才在后面找到一个低着头的人，客气地喊了一声，那人隔了几秒钟，慢悠悠抬起头。
陆离离一愣，才看出来摊主是个年轻姑娘，膝盖上摊开一本书，厚厚的眼镜架在鼻梁上，头发乱糟糟的，把大半张脸都遮住了。
“你要买什么？”
这姑娘说话还文绉绉的，听着就不像生意人。
陆离离指着一件白衬衫，“多少钱？”
姑娘推推眼镜，“15块。”
陆离离拿出钱，爽快地付给她2张大团结，笑着等她找钱，这姑娘冷着脸，没啥表情。
1988年，白衬衫的消费群体很小，一般农民和技术工人肯定是不会穿的，碰一下就留印子，用不了几个月还会发黄。而且15块的价格比国营百货大楼的标价还贵，冲清县的平均工资有没有15块都难说，哪有人吃饱了撑的花大价钱买这种衣服。
眼镜姑娘连找零的5块钱都没有，去跟旁边卖茶叶蛋的大哥兑换，大哥用看大傻子的目光瞪着陆离离。
——买块不结实的白布花15块，这丫头看着好看，脑袋是真不灵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