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恨意滔天
病床上的女孩仍在昏睡，口罩之下是两块巨大的黑红印记，看起来是胎记，恰好遮住她两边脸。
周妍紧张地看着陆铭。
时间紧急，她没时间多做伪装，只随便画了两下便给绵绵戴上口罩，谁知陆铭会要求摘口罩。
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她担忧不已，生怕陆铭发现会揭穿。
谁知陆铭看都没看一眼，只道：“给捐献者插上呼吸机，戴着口罩怎么插呼吸机？”
周妍提起的那口气，一下子松了。
手术继续进行。
陆铭心头愉悦，口罩下的唇角挂着笑。
好在林洛的这次任性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手术结束后，周雪儿恢复健康，他就完成了对老师的承诺。
到时候他得教育一下林洛，等林洛认识到自己错误，给周妍道个歉，保证以后再不做这种荒唐事后。
他会告诉林洛，他以后要彻底和周妍断了联系，将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来陪她和绵绵。
洛洛一定很高兴。
陆铭等不及了，手腕舞动，手术刀翻飞。
眨眼间，一块血淋淋的肝被他摘下。
将缝合工作交给另一个医生，他托着刚摘下的新鲜肝脏，连看都没看手术台上的捐献者一眼，头也没回走了，迫不及待转身，去安排接下来的移植手术…
……
我醒来时，身边已没了绵绵的踪迹。
想起昏迷前看到的一幕，我焦躁难安，翻开手机发现陆铭好几条未接来电。
我眼眶一酸，清晰想起那两个医生的交谈。
是陆铭让人带走绵绵。
明明我捐完肝就要走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顾不上悲伤，我给陆铭打去电话。
“你把绵绵带到哪里了？你要是敢对绵绵下手，我一定会跟你拼命！”
电话那头，是周妍的声音：“陆铭哥没在。”
我心里慌得不行，没心思想为什么是她接电话，只咬牙问：“陆铭呢？让他接电话！”
“他没时间，你猜他在干什么？”周妍语气轻松，夹杂着愉悦，仿佛接下来要说的事是什么天大的喜事。
她说：“陆铭哥去做手术了，肝脏移植手术。”
“刚从捐献者身上割下来的，新鲜着呢。”
“他走得急，连缝合都顾不上，还是让实习医生给缝的。”
“陆铭哥对雪儿那么好，关心则乱嘛，我能理解，就是实习医生技术不好，捐献者才五岁，以后肚子上要顶着歪歪扭扭的伤口生活喽。”
“你说，可不可怜？”
捐献者三个字，她咬了重音，明显能听出她的幸灾乐祸。
这个捐献者，就是绵绵吧？
意识到这一点，我的胸口像被万把钢刀刺进，任凭心脏在胸腔内横冲直撞也躲不开，生生被穿透，千疮百孔，血流了一地。
我不敢想，绵绵那么小一个孩子，平时磕到碰到都会默默掉泪的小人儿，怎么去承受这种痛苦。
更别说她是被亲生父亲割去肝脏，拿去献给情人的女儿。
身心俱创！
这一刻我彻底恨上陆铭。
恨他的言而无信，恨他的冷心冷情，更恨他舍不得周妍受丝毫委屈，宁可牺牲女儿。
我恨得咬牙切齿，质问周妍。
“抢来的肝好用吗？你用着安心吗？明明有我的肝能用，为什么偏去害我女儿，就不怕日后报应到你自己的女儿身上？”
周妍哈哈一笑，语气阴沉着，再不加掩饰，带着满满的恶意。
“总比你强，守着陆铭哥两年，为此不惜献上自己的肝也不肯放手。”
“你以为我缺的是你那块，用了那么多年，污秽不堪的肝吗？”
“醒醒吧，不论是当陆铭哥的妻子，还是给雪儿捐肝，你都不配！”
滔天的恨意涌动。
我恨周妍，恨陆铭，也恨我自己。
如果当初没有心软，带着软软远走高飞，躲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
我没有答案，只能执着追问：
“绵绵在哪儿？你把绵绵还给我。”
我真的…好想绵绵。
周妍嗤笑一声：“看你表现喽，陆铭哥念着你们的旧情，不跟你离婚，你也死皮赖脸不走吗？”
“陆铭哥和陆绵，你总得舍弃一个吧？”
电话挂断了。
“啊！！”
我嘶吼着，砸碎房间里我能看到的一切，肆意发泄。
明明有了解决方案，明明把绵绵保下来了，明明我们就要拥有新的生活。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
砰！
镜子被我砸翻，碎了一地。
我喘着粗气，低头看到地面上，无数个破碎的我。
镜子里的那个女人披散着头发，双目赤红，脸色苍白，仿佛失去全世界，豁出命也要报复全世界一样，歇斯底里。
看着看着，泪水汹涌而来。
我无力跌坐在地上，埋进腿间放声大哭。
半个小时后，我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来了。
绵绵还在等我，不能浪费时间。
拿着同意手术时，陆铭签好的离婚协议书，我向他提出离婚。
陆铭才从手术台下来，看起来满身疲倦，脸上却挂着笑。
那么刺眼。
一点不见割亲生女儿肝脏的心虚，只有为周雪儿重获新生的喜悦。
见到我，他脸上的笑淡了，听到我提离婚，更是当即沉下脸。
“林洛，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做出这种事，不知悔改就算了，还过来提离婚。”
“怪不得同意手术，你从答应手术起就在算计我是吗？”
我强忍的火再也控制不住，一巴掌扇在陆铭脸上。
“你混蛋！”
“我算计，你难道就没有算计？”
“事情走到今天，你已经用不着我们母女了，好聚好散不好吗？”
陆铭脸上出现一个通红巴掌印，冷冷地看着我。
“回家去，别在这里发疯。”
他叫来保安，任凭我如何挣扎，还是被保安们拖出去，当成闹事者扔出医院。
他们还守在医院门口，不让我进去。
看着近在咫尺，却恍若间远在天涯的大门，我悲从中来。
进不去，我要如何离婚，如何找绵绵，让周妍放人？
我给陆铭打电话，不等我开口他便道：
“雪儿的手术已经做完了，你还有什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