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才是嫡子
周德兴已经醒悟了，儿子死了，是他自作自受。
自己不能死，九族不能死。
可他朝堂上态度不好，朱元璋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但凡有点不满、有不好的言论，自然是九族陪葬。
此刻他只能求朱允熥。
再看朱允熥，从容的背着手：
“我既然来了，自然是要给你一家活路。你儿子淫祸后宫，死不足惜，你自己要明白。”
“是，罪臣明白……”
周德兴知道，自己再难以接受，也是他儿子犯了死罪。
朱允熥继续说：“你养出这种儿子，也有罪。今日你差点顶撞陛下，更是重罪。现在，你要弥补。”
“如何弥补？”周德兴焦急的问。
他知道朱元璋的手段，也明白他的狠辣，马皇后死了，朱标死了，朱元璋已经彻底放飞了。
“把你夫人绑起来打，怪她溺爱儿子闯下大祸。把当过你儿子老师的人，都狠狠的怪罪一遍。
总之，你儿子的事，陛下是对的，错的是没教好。然后你自己去皇宫里，求陛下降罪，若不降罪，你就自罚。
记住，你全家，你九族的命，在你的态度上。你，可明白？”
周德兴点头，对朱允熥磕头：
“谢皇孙殿下，以后我周德兴这条命，是您的……”
从朱允熥在朝堂上，一巴掌打断他要说出的悖逆狂言。
那一刻，朱允熥就是他周德兴九族恩人。
所以。
朱元璋打了周德兴一巴掌。
朱允熥给了周德兴一颗糖。
……
朱允熥神色平静：“起来吧！”
随即转身，带着锦衣卫离开了。
看着朱允熥离开的背影，周德兴缓缓起身，擦了擦额头冷汗，自言自语道：
“三皇孙……绝非传闻那般不堪……今日那一巴掌的果断及时，足见其心思缜密、反应之快！看走眼了……都看走眼了！”
……
朱允熥还没有回到皇宫。
华盖殿，正在办公的朱元璋，听了对面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的汇报，顿时眉头一皱：
“周德兴给允熥跪下磕头了……”
“是，并未利用锦衣卫做什么，但也不知道他对周德兴说了什么。”蒋瓛开口。
“这小子……这些年真是被吕氏打压。所以故意藏拙？还是……他爹在天有灵，真让他开了智？”
朱元璋不得而知，但很快露出一丝笑容，心里想着：
“好事……若允熥能展现手段，把这些狂妄的武将镇住……那么不用咱去选择，太孙自然是他。”
……
朱允熥回到华盖殿，见到朱元璋便说：
“皇爷爷，周德兴为人也算清醒，不敢有任何对皇爷爷的不善言论。”
“嗯……允熥，你要收周德兴为己用？”
朱允熥点头：“这些武将勋贵，是大明不可多得的财富，得……留着一些。”
朱元璋沉默，史书他看了，为了朱允炆坐稳皇帝，他几乎杀尽武将功勋。
结果……朱允炆后来的朝廷，无武将可用。文官势大……终是破了平衡。
如果，朱允熥能够震慑武将，那么朱元璋就可以不杀武将，到时候朱允熥真做了皇帝，不会让大明无武将能用。
朱元璋一时都有些佩服朱允熥了。
他竟然知道了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做什么。
一旦朱允熥像朱标一样，可以把武将勋贵抓在手中，那就是大权在握，绝不会如后来的朱允炆那样，一塌糊涂。
有了武将，就不怕藩王造反，削藩可柔和的来。
有了武将，制衡文官，天下也就更稳当。
朱元璋不得不高看朱允熥一眼。
同样的问题，朱允炆当初回答过朱元璋。
一根荆棘，是自己去握，还是把刺拔了再给你？
朱允炆没有伸手去握，他怕被刺扎了。
所以朱元璋就决定，立朱允炆，得杀武将勋贵……
可现在，这个问题他不曾问过朱允熥，朱允熥却用自己的方式，握住了荆棘上面的一根刺。
他看着朱允熥，这些天来的疲惫，似乎少了一些，露出一丝笑容，说：
“你辛苦了，回去吧。”
“好，孙儿告退……”
朱允熥离开了，回了东宫。
在东宫门口，又看到了吕氏。
吕氏脸色不好看，她直勾勾的盯着朱允熥。
朱允熥撇嘴，没有理会，就要离开。
却在这时，朱允炆走上前：
“允熥，你今日为何也上早朝了？”
“有何不妥么？”朱允熥反问。
朱允炆皱眉：“朝廷基本上都是支持我，你这是何必？难道以为，可以和我争？”
“不试试，怎么知道？”朱允熥向来，不太爱搭理朱允炆。
跟这个读书读傻了的腐儒，没什么好说的。
所以，转身要去自己的寝殿。
只是刚要走，朱允炆的声音再次响起：
“朱允熥，你拿什么和我争？”
朱允熥一愣，随即回过头，毫不压制声音，一字一句说：
“皇室继承，须立嫡母所生者，庶母所生，虽长，不得立！”
朱允炆脸色一沉：“我就是嫡长子，我母就是太子妃！”
朱允熥冷笑：“你母只是继妃，我生母才是太子妃。我出生就是嫡子，你出生只是庶长子，那怕你母成了继妃，你也还变不了出生既是庶出的事实。”
朱允炆身子一震，他张口想要辩解，可似乎又无话可说，良久才道：
“我仁孝宽厚之名，你遥不可及……你……”
“仁孝宽厚？夜半三更梦里时，不知道你会不会被这四个字逗笑醒？”
朱允熥嘲讽的开口，继而，转身离开。
朱允炆满腔怒火，只化作两个字：“混账……”
正厅，吕氏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虽然这些年，她成了太子妃，极力要坐稳这个位置，想要让自己身份更正。
可永远也摆脱不了，继妃的事实！
严格来说，朱允炆确实一出生就是庶子，那怕后来吕氏成了太子妃……可出身自出生就定了的……
这是个糊涂账，不深究就糊涂下去。
当然，眼下纠结这些是没有太大意义了。
朱元璋要是自己守规矩，就会秉承兄终弟及……
何况这段时间，一直中意朱允炆，立朱允炆之心，昭然若揭。
只是这个时候，突然杀出个朱允熥，甚至还得到允许上朝了，这就不得不慎重。
“允炆，此子，不得不防。”吕氏神色阴冷。
“母妃不必担心，一个废物，凭什么和我争？皇爷爷还是喜欢我，群臣也都支持我。”朱允炆很自信。
吕氏摇头：“我不能让这件事，有任何其他可能发生，你我赌不起。必要的话，我会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