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凌楚又派了亦风来给我送东西。

　　是一个金子打造的金球，里面是空心的，外面的花纹也雕刻的十分精美，还特意雕了一个火红色的花钿样式，我摸了摸自己额间的红色花印，是一模一样的。

　　这是我生来就带着的，化作人形自然也一直在，凌楚曾说很漂亮。

　　忽然想起，那日在亭子里，我远远地看见他与叶姑娘在一块，他弯下身子用给她点花钿，一笔一画，两人含情脉脉地看着彼此，叶繁缕似乎扬起头，吻上了他。

　　我想着，手里便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金球，兴趣全无。却瞥见亦风今日居然一本正经地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

　　可平日，他眼睛始终低着，恪守规矩，哪里会这样看我。

　　见我看向他，他轻咳了一声道：“王爷说，让属下看清楚姑娘收到礼物时的神情，回去要向他复述的。”

　　亦风年龄倒是不大，一看就是正经的无趣之人，可是凌楚如今不会爱我了，兴许，我需要换个目标。

　　我挑眉问道：“你能把心给我吗？”

　　他脸上虽然依旧严肃，耳根却瞬间都红了。

　　“姑娘莫要拿属下取笑。”

　　我却想故意逗他，整个人贴近他，扬着笑脸，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大概是勾人的吧，我看到亦风都僵住了。

　　“你们在做什么！”忽然一声怒喝声响起，凌楚冷着脸从外面进来，眼神沉冰似的，死死地盯着我和亦风的亲密距离。

　　亦风脸色一白立刻跪下：“王爷。”

　　满屋子的丫鬟仆人霎时跪了一地，我却安安稳稳地坐下，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嚼着。

　　凌楚脸色阴沉：“张妲己，人要知廉耻！”

　　我啊呜地又吞了一块肉，睁大眼睛看着他：“廉耻是什么东西？”

　　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拂袖离去。

　　近一个月，他一次都没有再来找过我，更是命下面人都不许跟我说话，只有叶繁缕偶尔来宽慰我几句。

　　“张姑娘，我了解他，他是太在意你了。”

　　可是我一点也没感觉他在意我，我想，他大概是很讨厌我。

　　府中整日待着无聊，我便跑出去，回醉仙居去玩，凌楚给我的金银，我大把大把地在这里洒。

　　某次撞见有不守规矩地客人调戏云娘，竟去扯她的衣服，雀姨拦不住，又不敢得罪人，便让云娘去接待。

　　可对方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云娘吓得梨花带雨，我喝的醉醺醺的，在二楼栏杆上透气，随手指了那个男人，将他身后的凳子隔空移开了。

　　伴随着惨叫声，他一下子就摔在地上，整张脸痛苦的扭曲在一起。

　　虽然我修为不高，只会一些低级的法术，就比如最拿手的隔空移物，离家前爹娘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在人间用法术，这是规矩。

　　可此时我哪里还能想到规矩，看着那壮汉吃瘪的模样，趴在栏杆上乐的大笑。

　　雀姨吓得赶紧上来捂住我的嘴：“祖宗啊，那位可是李尚书家的公子！”

　　我却挣脱开，晃了晃脑袋，指着人群里惊愕的云娘说道：“我出十倍的价钱，今晚就要她给我唱曲儿！”

　　雀姨还是犹犹豫豫不肯，我一口气又翻了十倍，然后将云娘揽在怀里，要她明日去楚王府拿钱，随后砰地关了房门。

　　云娘唱了多久我不记得了，只是听着她的歌声，透过纸窗，我忽然就好像看到了当日凌楚斜靠在栏杆上，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我的样子。

　　可惜了。

　　迷迷糊糊，似乎就睡了过去，中途有人叫我的名字，也记不清了，总之醒来的时候，我已经睡在楚王府的厢房里了，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新的。

　　我想大约是雀姨把我送回来的，她人还怪好的。

　　丫鬟说：“早晨姑娘还睡着的时候，醉仙居的人上门来拿银子，说是姑娘昨夜点了美人唱曲儿，王爷气的脸都青了。”

　　我心里暗骂凌楚小气，不就是点银子嘛。

　　午饭时，叶繁缕派了丫鬟来，叫我去参加什么竞拍会，我听着觉得有趣，便去了，没想到凌楚也在，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将叶繁缕小心翼翼扶上马车，却要我与他一起骑马，我翻身跳上去，却有些制不住这匹马，它压根不听指挥。

　　“本王教过你的，果然是笨。”

　　他嘲讽着我，却一个翻身上了我的马，手握着缰绳，将我套在怀里，我的脑袋就抵在他的胸口，说不上来的心跳加快。

　　亦风上了另一匹马，在后面渐渐与我们拉开距离。

　　到了竞拍会，都是满京城的权贵，许多人来跟凌楚打招呼，叶繁缕率先坐下了，我默默跟在凌楚身边，看那些人对我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

　　终于坐下了，叶繁缕却像是故意撮合我们似的，一个人默默坐在了边上，让我和凌楚挨着坐，还冲我眨了眨眼睛。

　　可我喜欢叶姑娘，便将她扶过来，在凌楚身边坐下。

　　竞拍会有好多珍奇异宝，但也有些无聊的，就比如那本某朝某代的古籍，都破成那样了，卖的却比黄金还贵，不少人都抢着买，我大为不理解。

　　正无聊地翘着腿，一搭一搭踢着椅子，我就看到了台上，一只狐狸关在笼子里，被人提了上来。

　　那狐狸的尾巴上有一搓蓝色的毛，脖子上被拴了铁链，都勒出了血痕，原本漂亮的眼睛低低地垂着，没有半分朝气。

　　我瞪大双眼，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蓝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