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提前回到家，颤抖着手点燃香烟。

　　吸到一半想到许今今闻不了烟味，差点摁灭。

　　真没出息，许今今再也管不着我了，老子就要吸，吸个够。

　　辛辣的尼古丁味呛得我流出眼泪，忍过胃部的绞痛，我爬起来打印了离婚协议书，郑重地签上我的名字，接着把它丢在许今今一进门就能看到的地方。

　　去掉长年不离手的婚戒，手指上甚至留下了淡淡的白圈。随手抛到玄关，小小的戒指咕噜噜地滚到缝隙，像我们暗无天日的婚姻。

　　家里到处是我们的回忆，我什么也没带走，孤身一人，开着刚工作时买的车，漫无目的地汇入车流中。

　　听到许今今打来的电话，才想起来忘记拉黑她了。我果断挂掉电话删除拉黑一条龙，得一个清净。

　　哈尔滨落了雪，天地间都是素白。我在郊外的一间民宿里住下了。

　　民宿老板阿瑶是个哑巴姑娘，热情爱笑，我白天开着车去游玩，晚上帮她晒民宿的被子，顺便蹭一顿晚饭，倒也清闲自在。

　　能安静地死在寂静的雪里，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平静的日子很快被打破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接通后，竟然是许今今的声音。

　　她声音颤抖，几乎要哭出声：

　　「梁暮，救…救命，我和贺羽在找你的路上，车子不小心撞到路边的护栏抛锚了，还…还有熊在车子旁打转……」

　　我淡淡开口：「哦，真的么，那为什么不报警。」

　　很快我便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听筒里传来熊低沉的吼声，还有刺耳的摩擦声，熊在挠她们的车子！

　　许今今被吓得大声尖叫。

　　我真是贱，再对她失望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遇到危险。

　　「许今今，你冷静。告诉我你在哪里，不要害怕，我马上过来。」

　　在东北的郊区遇见熊不算什么稀奇事，我向阿瑶借了把猎枪，驱车赶往许今今出事的地方。

　　路上有薄薄的积雪，她们的车应该是打了滑撞到了护栏。

　　我心急如焚，小心地盯着路面上的雪，尽可能地开快些。

　　赶到的时候，她们开的红色跑车的前盖已经冒烟了，一只面目狰狞的棕熊喉咙里发出吼声，袭击着车窗。

　　我下车朝棕熊的方向开了两枪，枪声震起一片飞鸟，棕熊仿佛知道猎枪的厉害，怒吼两声跑走了。

　　打开红色跑车的车门，一股尿骚味扑面而来，贺羽被吓尿了。

　　许今今的腿被卡住，我一手护住她的腿，一手用撬棍撬开挤压的车身。

　　贺羽几次拽我，干扰我解救许今今，让我帮他。

　　他一个成年男人，完全有能力自己挣开，真好意思啊。更何况，我还没大度到帮助给我带绿帽的人。

　　甩开贺羽后，一番忙活，终于把受惊的许今今解救出来了。

　　「许今今，我仁至义尽，我们不要再扯上关系了。」

　　下一秒，终于挣脱的贺羽为了挽回面子，突然暴起，一拳揍在我的腹部。

　　本就千疮百孔的胃部遭遇重创，我疼得眼前一黑，喉间腥甜上涌，重重吐出一大口血。

　　贺羽带着裤子上的尿迹，威风凛凛地骂道：「梁暮，你他妈的是不是男人？留下一张离婚协议书不告而别，你知不知道今今都找疯了！」

　　贺羽尤不解气，抬脚就要踹我，被许今今尖叫一声推开。

　　许今今扑到我身边，冰凉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我的颈间。

　　意识昏沉中，我依稀听见她不可置信的声音：「梁暮，你怎么了？你说你胃口不好，胃口不好怎么会吐血？你是不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