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青草膏的配方，每家都不一样。
李瑶的配方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但凡有被蚊虫叮咬，只需要擦上一点，效果立竿见影。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卖相。
只要能解决这个问题，将又一个赚钱的买卖。
正好卤煮小摊交给了几个娃，她也有时间慢慢研究。
结果还没起床，王小四就气喘吁吁地冲进卧房：“娘，大哥跟人打起来了！”
“谁？在哪儿？”
“是朱友贵！在井那边！”
河湾村一共有七口井。
随着旱情越来越严重，其中六口都不出水了，就靠着一口井供应全村一千多人。
现在最后一口井的水也越来越少，所以每天出摊之前，大壮都会先去挑足够的水存着。
本来做生意赚了钱就遭人嫉妒，加上朱友贵在她手上吃了瘪，便不让大壮多挑水。
没水就不能做卤煮，没水娘就不能洗澡，大壮哪里肯？
几句不对，两人就动手拉扯起来。好在打水的人比较多，立即就把两人拉开。
等李瑶赶到时，已经聚齐了一大堆人，连里正都来了。
虽然大壮没吃亏，但被朱友贵这种人欺负到头上，李瑶怎么能忍：“朱友贵，你是不是皮痒？”
朱友贵昨天才挨了打，心有余悸。
但今天这事他站着理，又有村里人给他撑腰，他也敢硬着头皮撑着。
“我只是说个公道话，”朱友贵道，“井水就这么多，你家多用了，别人就没得用，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村里人仗着人多势众，也不怕李瑶发飙，纷纷开始出言指责。
“井是村里的，不能管着让你一家用，别人家连做饭都不够。”
“井水也是越来越少，别到了最后，别人家连喝口水都难。”
……
“多用点水怎么了？”没等李瑶开口，王薛氏就双手叉腰地站了出来，“我知道，你们是见大壮娘做买卖赚了钱，一个个都犯了红眼病！有本事你们也去做个像样的买卖，这井水让他全用了都行！”
王薛氏这番话，属实很不讲道理。
而且她竟然站出来帮自己说话，让李瑶有点意外。
“薛老婆子，你也别在这儿闹，正好里正也来了，让他评个理！”
里正王家福，已经为这事发愁了好多天。
最后一口能出水的井，眼看着水也是一天比一天少。如果哪天真的没水了，全村这么多人怎么活？
“这井水嘛，还是大家分着用好。”
众人心里同时松了口气，默默为公正不阿、不畏泼妇的里正点了个赞。
但里正说完，又默默看了李瑶一眼。
他心里很不踏实。
按理说以往遇到这种事，李瑶这泼妇那还不得又哭又闹？谁敢再多说几句，她真敢拿着绳子去人家门口上吊。
但今天的李瑶安静得十分诡异，让他深度怀疑她是在憋大招。
“那个大壮娘，”里正试探着问，“你觉得呢？”
“不行。”
看吧，这婆娘绝对不是会吃亏的主！
“但这井水……”
“你们不让我用这井水，我可以不用，”李瑶大声道，“等以后这井没水时，你们也别来用我家井里取水就是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天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你想自己挖井？”
在这样的时代，打井可不是小事。
必须由经验丰富的老人家挑选地点，还不一定保证出水。
据说河湾村当年建村时，一共选了二十多处地方，最终才打出七口能出水的井。
现在李瑶想自己打井，真的是异想天开。
“村里的井，每一口都是挖到红板石的，”里正道，“这些井没水，别的地方再挖也不会有水。”
李瑶不知道什么红板石。
她只知道，河湾村背靠十万大山，什么都可能缺，但绝对不会缺地下水。
如果挖不出水，那肯定是打井的方式不对。
只要挖得深，沙漠里都能挖出水。
只是现在多说无益。
“回家。今天开始不出摊，挖井。”
“诶！”
虽然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信心，但几个娃都知道，听娘的就对了。
挖井的位置选在院子旁的一块空地上。
这儿地势稍微偏高，可能会多挖几米，但胜在近，以后取水也方便。
大壮充当挖井的主力，其他三个帮忙运泥，半天功夫，就挖下去两米多深。
到了这个深度，运泥就比较难了，李瑶在井旁竖了一个高高的三脚架，吊上一根长棍做了杠杆，轻松就能把泥拉上来。
做好的卤煮都留着自家吃，也没忘让王二跑一趟，给书院门口那个老头送一碗过去，并告知之后要停几天。
收了别人的钱，就要尽量做好本分，这就是诚信。
在一家人的共同努力下，第一天就挖下去了三米多深，进度可谓相当可观。
但没想临收工时，大壮石头砸破了脚指头。
“没事，不疼。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十指连心。
指甲都破了，怎么可能不疼。
李瑶让他把脚清洗干净，敷上止血化瘀的草药。
“明天你休息。”
“但是娘，井还没挖好……”
“身体重要还是井重要？让你休息就休息！”李瑶道，“挖井的事不急，等你脚好了再挖也不迟。”
“诶。”
……
王家老宅，周氏背着半背野菜，一到家就把大壮脚受伤的事告诉了王薛氏。
“伤得厉不厉害？”王薛氏赶紧问。
“不知道，”周氏道，“不过这几天肯定是不能继续挖井了。”
“什么砸到了脚，我看就是故意装的！”沈氏不失时机地钻了出来，“肯定是觉得打不出水，又当众夸了海口，现在找个台阶下了呗。”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滚去剁草！”
凶了沈氏两句，老王正好从外面回来。
“老头子，明天你去帮忙挖井。”
“他们家那地方，不见得能挖出水……”
“让你去你就去，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王薛氏道，“挖了就可能有水，不挖一辈子都没一滴水！活了一大把年纪，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好好，你别急，我去还不行吗。”
老王坐在门槛上，默默叹了口气。
这个家里啊，女人们太强势。
他自己被老婆子压了一辈子，老二、老三也都是听老婆的，还有那死去的老大，生前在大壮娘面前，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