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人从湖边发现带回家后，我烧了三天。

　　不知是不是病里不大清醒，我总是迷迷糊糊做着梦。

　　梦里，我好像掉进深不见底的湖里。

　　冰冷的水紧紧拽着我的脚踝，不断灌进我的耳朵、鼻子里。

　　我拼命挣扎着想要逃离，却只是越陷越深。

　　最后，我浑身僵硬地躺在水底的沙石上，看着眼前粼粼光影，恍若攒动的鬼影。

　　一个冰冷的东西，宛如蛇一般，绕上了我的小腿，渐渐蜿蜒而上……

　　就这样半梦半醒地熬到了第四天，我总算是能起身了。

　　「小赔钱货！一天到晚尽惹事！」

　　天空还灰蒙蒙地笼着薄纱，一大早，我就听见娘在门外絮絮叨叨地咒骂着。

　　「还不起来干活！在家里白吃这么多天的饭！」

　　刺耳的咒骂声不断涌来，我心里委屈万分，想挣扎着起来，但是大病初愈的身体又迅速地瘫软了下去。

　　娘径直推开门进来，见我无力地靠在床头上，舀了一瓢冷水就往我头上浇，又抄起床边笤帚就往我身上招呼着。

　　「还有脸躺着！又想偷懒是不是！死妮子！别装病！」

　　我想开口辩解几句，却发现嗓子根本出不了声。

　　笤帚在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我张着嘴无声尖叫着。

　　虽然早就知道了娘不待见我，但是想到经历了这一切好不容易回到家中，却被如此对待，我的眼里却还是不禁盈满了泪水。

　　是为了给弟弟摘他喜欢的枇杷，我才失足掉进湖里。

　　我虽是贱命一条，却也不想这样死去。

　　于是我拼命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

　　可我水性并不好。

　　准确来说，我怕水。

　　小时候被同村的孩子欺负，他们仗着自己是村长的亲戚，总把我的头往水缸里按。

　　每次我反抗得越厉害，他们就会越来劲。

　　这样的日子，直到老村长意外死亡后才停止。

　　而我，也从此染上了怕水的毛病。

　　哪怕只是路过鱼塘，我也会浑身颤栗。平日里非万不得已，我是不会靠近湖边的。

　　但是这次弟弟闹得厉害，娘说，找不到枇杷就不许我吃饭。

　　我只好硬着头皮爬上了树。没想到，哪怕我再小心，终究还是落进湖里。

　　就在我以为已经死去的时候，一种奇异的感觉如闪电一般掠过了全身。

　　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我的腿脚爬上来了。

　　之后，我就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我已经在柴房里那张小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