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还是成了。

　　爹娘不再对我颐指气使非打即骂。

　　我再也不用下地干活了。

　　平日里我娘光天化日打我，邻里们也不会说什么。而我成了后，忽然来了一大批关心我的人。

　　每日都有村民来到我家，给我和我爹娘弟弟送东西，希望能跟我说几句话，让我带给蛟神殿下。

　　对于来到这里的村民，我爹娘来者不拒。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给蛟神带话，不过既然能好吃好喝供养着，我也不在乎那么多了。

　　很快，祈者传来话，良辰吉日定在了半月后。

　　聘礼也送到了我家。

　　聘礼盖着红布，趁我爹娘应付祈者的时候，我揭开偷看了一下。

　　里面码着好些金子，在日光下泛着灿烂无比光辉。

　　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金子，一时间呆住了。

　　这时，我弟恰好从屋外走了过来，见我呆愣着，猛地打掉我的手。

　　「干什么？这是我的东西！是你这个小赔钱货能看的？」

　　明明只是个十二岁的孩童，脸上却露出些恶毒的表情。

　　定是我这些天抢了他的风头，他心里记恨我极了。

　　毕竟，从前他可是我爹娘的心头肉，要不是我成了，哪里轮得到我？

　　「干什么？你干什么！你这个小兔崽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我娘闻声而来，瞪了一眼我弟弟，「大人说话，你一边玩去。」

　　弟弟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愤愤不平地跑了出去。

　　我娘转身又满脸堆笑地看着我：「妮儿啊，别跟耀祖一般见识。晚上想吃糯米糕吧？娘给你做去。」

　　我娘一边说着，一边把聘礼用红布包好，走了出去。

　　我也不想再计较，回身向自己的卧房，却恰好看到我弟弟从里面鬼鬼祟祟地出来。

　　他看到了我，下意识就要跑。

　　「干什么！」我想到那玉佩，暗叫不好。大喝一声，冲上去追他。

　　耀祖从小被爹娘娇惯得四体不勤，没跑几步，就被我追上了。

　　他手里攥着什么明晃晃的物件，我定睛一看，正是我的蛟龙玉佩。

　　我想去抢，他却攥得愈发紧。我只好去掐他的手腕，想迫使他放开手。

　　我下手不重，他却吃痛地大叫起来。

　　爹娘皆闻声赶来。

　　「二妮！你干什么呢！怎么能打你弟弟！」

　　我爹动作快，把我拉下来。

　　我弟一挣脱了束缚，就钻到我娘怀里哭了起来。

　　我娘抬手给了我一巴掌。

　　「小妮子，当了，就忘了本了是吧！你就是神仙，我也是你娘！」

　　话音刚落，原本晴朗的天空风云突变。

　　狂风卷地，树叶哗哗作响，好像恶鬼的哭嚎。

　　一道闪电劈下来，正好落在我娘手边。

　　我娘吓得大叫，慌忙之间把我弟弟都丢了。我弟滚落在地上，摔了个灰头土脸。

　　我全然顾不得脸上火辣辣地疼着，气喘吁吁地控诉道：「是他！拿走了蛟神的聘礼！」

　　我指着刚刚雷落下去的地方：「看到了吧，触怒天颜，这就是天罚。」

　　爹娘对视一眼，我爹指着摔倒在地的弟弟恶狠狠地说道：「兔崽子！还不还给你姐姐！」

　　我弟似乎是被刚才那道雷吓坏了，慌忙把玉佩塞给了我。

　　我把玉佩贴身放好，头也不回地回了卧房。希望这下能让这小兔崽子消停一点。

　　半夜我去茅厕，却看到爹娘那屋的灯还亮着。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我弟弟的声音传来。

　　我心里疑惑，走到窗台下，静静地听着。

　　「真的，娘，邢二哥说了，只要能和姐姐睡一觉，就给咱们家半头猪呢。」

　　「那怎么行？万一蛟神大人……」

　　我娘压低的声音微微发颤。

　　「反正她身子也让蛟神破了，还能被发现不成？」我爹打断了她的话，「我说你是真傻了？那可是半头猪，难道就这么让她在家里白吃白喝半个月？」

　　「就是，娘，姐姐本来就是给咱家挣钱的，如今做不得农活，这种事都做不得了吗？我以后还要娶媳妇儿呢。」

　　「倒也对……那你们可要小心些。我觉着这妮子可不简单。」

　　过一会儿，屋里传来阵阵笑声，我却感到浑身冰凉，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仅仅是半头猪，就能让他们轻易卖掉自己的骨肉至亲。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心里冷笑着。

　　恐怕他们没有把我当成亲生女儿，那我也不必把他们当成父母了。

　　这样想着，我回到房里，想要收拾东西离开。

　　我的东西并不多，现在这些衣裳，还是成了之后做的。

　　但是刚刚收拾了一半，我就停了下来。

　　玉湖村不大，我能跑到哪里去呢。

　　村民们和祈者，又怎么会让跑掉呢。

　　我就这样恍恍惚惚坐到了天亮，看到天空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雾气。

　　我推开房门走出去，漫无目的地在村子里逛游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湖边。

　　从前，我是万万不敢一个人来到水边的。

　　可是此刻，不知怎的，我竟然觉得莫名的心安。

　　起码，比在家里要心安。

　　我疲惫万分，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坐下来，想要睡一会儿。

　　正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轻轻拍我，叫着我的名字。

　　我揉揉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江大娘。

　　「大娘，你……」

　　「孩子，你快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