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二那年寒假，吴颖和另一个室友一起兼职。
老板是一男一女的朋友。
开学后的某天晚上，吴颖突然在宿舍哭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不哭不哭有话好好说呀，再哭就不漂亮了。」
我站在吴颖桌边，和另一个室友一起手忙脚乱地安慰吴颖。
她红肿着眼泡。
整个人哭得皮肤发红，上气不接下气。在她的抽泣声中，我们知道了事情的全貌：
吴颖被那家店的男老板强迫了！
另一个室友林斐，就是和她一起兼职的女生。
林斐义愤填膺，掏出手机就要报警。
可吴颖拦下了她，泪眼婆娑地发问：
「可是我第一次都给了他，报了警，我怎么办？」
林斐和女店主关系很好。
可是为了吴颖，林斐和两个店长闹掰了。
没想到，换来的竟是吴颖的背刺。
吴颖转头沉溺在了万永鹏为她编织的温柔乡中，竟然和强迫自己的男人混在了一起。
手机弹来消息，是林斐：
「没错，就是这个男的，这个声音我不会认错，没想到他们真的这么恶心。」
果然是他。
打开房门前。
我掏出手机，录下了他们调笑的音频，发给了林斐。
看见万永鹏的第一眼，我就犯起了恶心。
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
我讨厌这个人。
但只要是吴颖不将男人带回家留宿，一切都好说。
突然，一股呛人的味道弥散了出来，伴随着吴颖几乎穿透墙板的咳嗽声，迅速占领了整个房子。
我心中无名火四起，胸腔中的憋闷被我吼了出来：
「吴颖！你干什么呢？」
我三步并两步冲进了厨房，厨房的上空已被烟雾铺满，辣椒味和糊锅味直冲脑门。
吴颖在做饭。
「咳咳——今天的辣椒好辣——咳咳——」
旁边的油烟机崭新无比，插销孤零零悬空在油烟机身旁。
「你做饭不开油烟机？」
「我不会用嘛——我没有用过——咳咳——」
她边咳嗽边冲着我说话，唾沫星几乎飞到我的脸上。
半天之后，厨房的油烟总算散去。
「你是文盲？这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字——‘开关’，你不认识？这几个字哪个你看不懂？插座就在它旁边你看不到？」
我将油烟机的键位挨个按了个遍，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不自觉拔高。
「哪看不懂？就这几个按键，你告诉我，哪里不懂？」
「对不起是我太笨了，别生气了佳佳。」
她像是被我吓到了一样，身体突然一抖，眼眶一红，又要哭出来。
我心下厌烦。
她喜欢装蠢，给自己立笨蛋美女的人设。
不是一次两次了。
林斐说，从前他们一起兼职，住在兼职的宿舍。
一群人经常一起玩，男生居多。
吴颖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就是：
「我好笨的，这些我都不太懂，你们在说什么呀……」
高挑漂亮的女孩，娇滴滴地撒娇说自己什么也不懂，任谁的心都会软下来。
可次数多了，就像是狼来了。
没有人会再愿意听的。
我甩开她拉着我胳膊的手，却没想到，她的手撞在了柜台上，发出一声痛呼：
「哎呦——」
下一秒。
我就被摁在了地上。
熟悉的窒息感。
熟悉的无力感。
我奋力挣扎，手上修剪圆润的指甲深深嵌入万永鹏的手臂。
我本以为，万永鹏已经走了。
没想到，他就躺在吴颖床上。
万永鹏喘着粗气，眼眶里的血丝缠绕着昏黄的眼珠，像是一滩生出水藻的死水，让人心生厌恶。
他两只手死死卡着我的头，双腿分开，跪在两侧。
脑中逐渐浑噩起来，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曲起腿弯，拼尽了全力向上撞去。
他以前，是这么凌辱别人的吗？
「啊——」
「啊——」
万永鹏痛呼一声，蜷缩着倒在了我身旁。
吴颖尖叫一声，将万永鹏从我身边拉起。
这个时候，又有力气了？
我仰面躺在地上，呼吸，剧烈。
半晌，胸腔中那股让人难受的窒息感才渐渐消失。
「佳佳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他都是太担心我了，情急之下才会这样。」
我坐起身，背靠着墙，怒极反笑：
「太担心你了——我刚刚是能杀了你吗？哦不，不对，是你朋友差点杀了我。」
「他是你对象？你们关系不错啊。」
吴颖眼睛一亮，突然娇羞起来，边替万永鹏整理着衣服，边回答：
「是男朋友哦，我们在一起快两年啦！」
她语气轻快，自动忽略我第一句话，浑然不在意现在的局面。
装傻充楞，这种时候也要装傻充愣。
万永鹏垂着眼皮，跪坐在地上，一言不发，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吴颖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耳语几句。
他忽然咧开嘴，眯着眼睛冲我露出个咬牙切齿的笑：
「抱歉沈佳，我以为我女朋友出了什么事才会这样，不是故意的，下次请你吃饭，给你赔罪。」
可刚刚，他手上的力道，几乎要将我掐晕过去。
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可是你男朋友差点杀了我。」
我重复了一遍，没有理会他们的话，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朝他们走去。
万永鹏虽然受了伤，但仍一把将沈佳护在身后，可面对我的两只眼睛却满是浑浊的欲望。
吴颖从他身后探出头来：
「佳佳，我们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都是朋友给我个面子嘛，我男朋友都被你那样了，再说了，你也没受伤。」
她理所当然的态度几乎让我有一瞬错愕：错的是我？
我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往前走。
「我是羡慕你有这么‘好’的男朋友——借过。」
我将“好”字咬得格外重。
她却像是没听懂我的意思，甚至语气欢快地道谢：
「谢谢你原谅我们！没事的，你以后一定也能找到这么爱你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