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明显愣了一下。

　　随即终于松开了我，甚至连薄唇都开始哆嗦。

　　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他心口，让他几乎快要炸裂。

　　男人将视线所及里，能砸的东西，全部噼里啪啦，砸了个干净。

　　最后嫌不解气，将茶几跟座椅，全部踹翻在了地上。

　　我靠在墙角里，尽量占据着小一点的位置。

　　哪怕再竭力冷静，身体还是止不住有些发抖。

　　很多很多年前，我也曾面对这一幕。

　　卧室里被砸到一片狼藉的景象，如同世界末日。

　　江焰举起化妆台前，最后一张凳子，要砸到地上时。

　　他终于侧目，注意到了已经挪到角落里的我。

　　四目相对，我此刻的脸色，大概实在算不上好看。

　　他愤怒铁青的面色，在对上我视线的那一刹那，突然怔住。

　　手上那张凳子，到底没有砸到地上去。

　　他看向缩到角落里的我，神色变得有些怪异。

　　手上拿着凳子，良久没了下一步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黑着脸，将凳子放到了地上。

　　他经过一地狼藉，沉默走向门外。

　　我抓住身边的窗帘，手抖得厉害。

　　走到门口的男人，却又顿住了步子。

　　他没回头，声线变得低哑疲惫：「你回去吧，剧组不用来了。」

　　我缓缓蹲身下去，蜷缩着，在休息室待了很久。

　　等我再出去时，江焰跟唐依早已离开。

　　网上很快有人放出新闻，说唐依将取代我，客串张导新电影里的角色。

　　关于缘由，唐依发了一条微博：

　　「临时接到的邀请，感谢张导的看重。」

　　此微博一出，网上迅速有舆论指向我。

　　说我是拿了金奖耍大牌，放了人家剧组的鸽子。

　　才让张导不得不临时再请人，找了唐依救急。

　　明显有人在带节奏，骂我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认出其中闹得最凶的一个账号，应该是唐依的小号。

　　唐依一向跟我过不去。

　　但光凭她一个人的本事，如果没有江焰的帮助，还不至于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我好像不曾见过，江焰这样放弃原则底线，纵容一个人。

　　网上声音实在太大。

　　我索性将手机断了网，最后干脆关机。

　　临近傍晚的时候，我妈怒气冲冲找了过来。

　　门铃声急促，我一开门，她扬手一巴掌就扇到了我脸上。

　　她气到脸都是抖的：「被那个贱货的女儿，这样当猴耍，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样的废物？！」

　　我半边脸火辣辣地疼，头歪向一边，没有吭声。

　　我妈像是被气疯了，将我的脸扳过去，逼我看着她。

　　这些年来，她也确实活得像个疯子。

　　她语气满是讥讽：「这么个小角色，都能被那贱人抢，前男友也能被她抢！

　　「你就活该被那对贱货母女玩弄一辈子，连自己的亲爸都……」

　　我猛地抬眸，尖声打断了她的话：「妈，够了！」

　　我妈似乎也才回过神来，神色闪现不自然，到底是没再说下去。

　　她丢下一句「废物」，回身摔了门离开。

　　这晚我彻夜难熬，被噩梦缠身。

　　我是十二岁那年，从小镇外婆家，被我妈带走的。

　　带走我那天，她声音里是病态的疯狂：

　　「乖女儿，终于能好好替妈妈出口气了！」

　　「让那对贱货好好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天才！

　　「她女儿能弹个钢琴，算什么了不起？」

　　那一离开，我就再没能见到我的外婆。

　　我妈说，等我在学校小提琴比赛里拿下第一，她就让我去看外婆。

　　后来我拿到了，她又说要拿下市级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