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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是个另类

   北京的游客走了。小姑娘留了下来。那个高个向他挤眉弄眼,问他是不是想上北京发展?那就好好跟王佳卉处。王佳卉就是小姑娘,小姑娘就是王佳卉。

   付春秋的心是复杂的。

   他爱它的家乡,虽然山清水秀却没有高楼大厦,辛苦半生却毫无积蓄,可是他仍然爱。他离不开一眼望不到头的红松林,离不开纵横交织的河流,还有那吸进肺里甜滋滋的空气,还有……家乡就是他的宿命,就是他的根,没了根也就没了他。

   家乡虽好,却不是他的。是谁的呢?是那些不干好事的人的,是那些肥头大耳手握重权点石成金的人的。他就象一粒尘埃,就是个小导游,无钱无权无面子,啥也没有。

   可是他有大山人的传统美德,他正直善良,疾恶如仇,体恤弱小,勤奋扎实。就象谢婉莹所说,他的这些品性不值钱,不实用,只会让他吃亏。在市场经济中,他落伍了,不合时宜了。

   付春秋心里不服,他不信好人就只有吃亏,就不能享福,他要做给人看。可是那个最大山货超市的老板给了他当头一棒,“你啊,啥都别想。”

   付春秋纳闷:“为什么?”

   “因为你傻。”

   “我明白你指的是什么,可是我就不那么做。”

   “那你就喝凉水去吧。”

   喝凉水是啥感觉?付春秋无数次体味过。他当然不想喝凉水。他想让这个老板还有所有看不上他的人在不远的将来为自己说的话和办的事后悔。

   于是去不去北京就成为一个问题在他心里发酵。

   在山路上他采了许多山花,都是在山外很难看到的那种,叫不出名的那种,他知道她会喜欢。果然,小姑娘现出她久违的开心,握着花再也不放手,放在鼻下嗅了又嗅。

   好象躺得有点累,她将身子侧转过来,与坐在床边一把椅子上的付春秋面对面,娇声说:“这下舒服点了。”见付春秋痴痴地凝望她并不言语,她脸一红,“我被毒蛇咬你一定会很紧张吧?”

   付春秋叹了口气:“能不紧张吗?这要没了命,我可就完了。”

   “完了?什么意思?”她一直活泼的眼神这时郑重起来,“怕我爸找你要人?”

   “嗯,只是其一。”

   “还有呢?”

   “还有就是——”付春秋嗫嚅了半天,没说出来。

   “说啊!”

   “说不清。”

   “但愿你说不清的那句话说到我心里。”王佳卉的眼睛象椎子盯住他不放。

   “行了,别瞎想了,好好养病。”付春秋突然提高了嗓门,既是提醒自己,也是要求王佳卉。

   “你就装吧。”她嘴角一咧,调皮地笑了。

   阳光好美,空气好清新,氛围好特别。其实谈恋爱的地方好多,但人们尚不知,在病室里谈恋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付春秋清楚地知道,他不是在谈恋爱,他没这资格,他也不想。王佳卉的调侃他并未反驳,因为是事实。可是脸上却漾起红晕。

   “爸妈都好吧?”

   “好着呢。”他也会撒谎了。

   “我想爸妈了,可是却回不去了。”

   “好了就回去。”

   “可是我现在就想,想见他们,你说咋办?”

   付春秋挠了挠头,说:“那就让他们过来呗,看看我们这穷山恶水。”

   “穷山恶水?”她瞪大了眼睛,“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多好的地方啊,我都不愿走了。”

   “好有啥用?”他无奈地叹口气。

   王佳卉并没细究他的语气,只是顺着自己的性情说:“真的好,我的哮喘病都没犯,以前天天打喷嚏。”她用手拧了拧鼻子,“都是大鼻涕。”

   付春秋呵呵地笑了,她的样子真逗,逗得他特别开心。“那就给叔叔阿姨打电话吧。”

   她抽出电话,慵懒而熟练地拨了出去。很快那边就接上了。

   小姑娘眼圈红了,“爸爸,我回不去了,我被毒蛇咬了。”

   付春秋清楚地听到电话那边大声嚷怎么会这样?当地能治吗?现在怎么样了?

   小姑娘说没事,导游把问题都解决了,如果爸妈不放心的话可以飞过来看看。

   爸爸当即说马上来。

   小姑娘高兴得在床上直撒欢,可是身子仍很虚,撒了一会便喘上了粗气。付春秋即时制止了她。

   她兴奋地拉住他的手,神秘地说:“你猜我多大?”

   “也就二十四五。”

   她摇了摇头,细声细气地说:“我都三十二了。”

   “什么?”付春秋真的惊呆了,皮肤细得象瓷,眼眸水汪汪的,身段时刻燃着青春的火焰,吱吱喳喳象个百灵鸟,“你都三十二了?”

   “咋了?不象吗?”

   “太不象了,整个一个小姑娘。”

   王佳卉脸又一红,“人家本来就是小姑娘。”说罢颈子扭到一边,又调皮地说,“你该管我叫姐。”

   “你该管我叫哥。”

   “你多大?”

   “反正我比你大。”两个开始斗起嘴,越斗越欢。

   “这些天尽顾我了,是不是老婆孩儿都顾不上了?”她的眼珠滴溜溜乱转,等待着他的答复。

   “那你呢,妹夫和孩子不想妈啊?”

   女人气急败坏,咬紧牙关,抛出嫩手,边打边嚷:“让你瞎说,让你瞎说。”

   两人正在这热热闹闹地说笑着,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一个男人,象极了付春秋。高个,直鼻,脸形清秀,只是戴着墨睛,叨着洋烟,比付春秋多了些匪气。

   “哎呀,对不起,我进错屋了。”虽这样说着,可是脚步却往里蹭。

   付春秋站起身,为其让座,说:“胜文,坐。”

   张胜文大摇大摆地挨着王佳卉床边坐下,摘下眼镜,声音有些疲惫,眼睛盯着王佳卉:“戴眼镜好象有点不尊重人。”又转过身问付春秋,“这是谁啊?这么漂亮。”

   付春秋客气地回答道:“是我的一个客人。”

   王佳卉看了看来人,又瞅瞅付春秋,她大概也发现两人有些相似。

   “怎么办呢?这孩子越治越不行,全身都浮肿了。”张胜文唉声叹气,“你小子倒好,无官一身轻。”

   付春秋急道:“要不咱上大城市吧,别在这耽误了。”

   张胜文愁眉紧锁,煞有介事道:“说得轻松,上哪弄钱去?”

   付春秋想说你挣那么多钱还没钱?可是只动了动嘴皮,止住了。

   “小妹妹一看就大城市人,细皮嫩肉的,你有没有路数?帮帮我。”他的注意力始终在王佳卉身上。

   “哦,你跟春秋是朋友吧,你的事就是他的事,我当然会帮。”王佳卉干脆利落地说。

   “小妹妹心真好,不愧是大城市人。”说罢,他看了看手表,旋即站起身,道:“你们先聊,我就在隔壁,欢迎串门。”说着,他屈身走了。

   付春秋将他送到门外。

   “这人是谁啊?怎么长得跟你那么象?”王佳卉皱着眉,随即又摇摇头,“白瞎这长相了,怎么一身匪气?”

   付春秋越发对王佳卉佩服了,伸出大拇指道:“佳卉,你可以蹲在大街上给人相面了,保准挣钱。”

   王佳卉双眸顾盼生辉,不无得意,道:“别跟我绕了,其实我早都认识他了,就凭他那天对你那样凶,我就打心眼里看不上他。”

   看这样啥也不用解释了。

   付春秋缓步向窗口走去,趴在窗台上向外看。九月即将来临,大山虽然都还深绿着,但天好象更高了,云也更蓝了,就连眼前的那道河水也更加清冽,二三点鸟雀从窗前斜穿而过,他突生悲悯。

   他背对着王佳卉,不无忧伤地说:“我们一晃就三十多了,我、他还有婉莹,我们三个曾是天底下最好的兄弟,这份情啊,真的难以割舍,他虽然做出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我真的恨不起他来。”

   “我觉得你们之间太乱。”王佳卉突然说出这样没头没脑的话,说完大声咳嗽起来。

   付春秋快步跑回来拍着她,小声说:“你咋不注意呢?病还没好呢,别大声说话。”

   看他紧张的那样,她心里暖盈盈的,眼波流转着,声音降到窃窃私语的程度,“春秋,你活得挺累,这样不好。”

   付春秋想了想,点了点头,说:“我也知道不好,可是就是挣脱不开。”

   “我帮你吧。”王佳卉象下了个决定,既而又说,“可是我怕卷进你的游涡里把我淹灭。”

   “那就赶紧走,真的,谁跟我在一起时间长了,谁就遭殃。”付春秋郑重其事地说。

   “我偏——”王佳卉刚刚说出偏字,下面的音还没出来,门吱呀一声又开了,谢婉莹笑吟吟地走进来。

第7章 是个另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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