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０章 稳定是‘揉’出来的

　　雨小了，但省信访接待食堂的窗口前，人群依然骚动，几位访民护住秦慧楠和邓亦先，其它访民过来与保安对峙，要求保安赔礼道歉。保安捂住摔伤的胳膊，让访民看清楚是谁打谁，双方又在进行新的争吵之际，省信访接待站的站长于大可箭步而来，指着保安一顿训斥。

　　保安们对于站长突出其来的训斥莫名其妙，明明自己因公负伤，现在领导还要骂他们，委屈的喊着“于站长——”于大可理都不理众保安，直奔秦慧楠而去，满脸堆笑地问秦慧楠：“您是不是秦部长？”

　　秦慧楠一脸冷漠回答：“我是秦慧楠”。

　　于大可无视秦慧楠的冷漠，继续热情的自我介绍说：“我是信访接待站的站长，没想到去开个会，一时没照顾到，就出了这么大的误会。”

　　“误会？！”秦慧楠冷冷地说道，“于站长，这个误会也大了吧？”

　　“不知者不为过，下不为例”。于大可自说自画的给自己打圆场。秦慧楠没有接于大可的话，神情淡定的看着他的表演。

　　看秦慧楠不为所动，于大可赶紧换个策略，把惹事的两名保安叫过来，问他俩知道这位是谁吗？两名保安当然摇摇头，于大可大声地说：“这就是咱江东省的大英雄啊，就是她把大老虎林强盛拉下马的。你们两个混账，胡闹，有眼不识泰山！”

　　此言一出，众人惊讶不已，众访民涌向秦慧楠，要握手，有的还求抱。邓亦先挡驾，护住秦慧楠。两名保安更是手足无措，拘谨的走到秦慧楠和邓亦先面前说：“秦部长，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们愿意接受处分……” 然后深鞠一躬，又是你一言我一语的道歉。见秦慧楠和邓亦先不理他们，两名保安吓得欲跪下，被秦慧楠拦住了。

　　于大可见秦慧楠表情依然十分严肃，斥责着两名保安，说你们两个临时工，影响我信访办的声誉，下岗！他转头堆着笑脸问秦慧楠这样可不可以。秦慧楠说不要出了事就让“临时工”倒霉，怎么处理两名保安她不感兴趣，她关心的是信访办的领异和秦慧楠加重语气说：“于站长，你怎么处理是你的权力，但是我要说的是，信访办是国家的信访办，是人民的信访办，是为老百姓服务的信访办。”话音刚落，众访民就开始热烈鼓掌，胡萌萌更是挤到秦慧楠面前搭讪拉关系。

　　胡萌葫说：“秦部长，我就知道，您不是一般的人。第一眼看到你就是大人大相，非同一般，您原来是微服私访啊。”

　　秦慧楠说：“不，你过奖了。我只是体验一下生活，做点调查研究。”

　　胡萌葫央求说：“秦部长，我老公的事，拜托了！

　　秦慧楠说：“放心吧，你的上访信，我装在兜里呢。查明真相，依法处理，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听到这话，胡萌萌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对秦慧楠恭维，是加深自己在秦慧楠心中的印象，以便让自己老公吕佳龙的事能搭上这趟车。

　　于大可陪同秦慧楠走进信访站贵宾室，只见墙上挂满了写着“访民之家”、“访民知心人”等全国和省先进的锦旗、状奖。秦慧楠环顾墙上，陷入沉思。于大可热情的张罗秦慧和邓亦先座好，准备汇报情况。

　　秦慧楠想了解今年上半年全省各县的上访人数，于大可面露难色，这个数字是保密的，除非局长批准，否则不能对外公布。秦慧楠也不想为难他，就让他说出上访最多和最少的两个县。于大可立刻说道：“今年上半年，全省各县中上访人次最多的是武阳县，689人次。最少的是玉泉县，只有3人次！”

　　玉泉县半年只有3人次上访？这个数字大大超过了秦慧楠的想象，同时也可以看出邓亦先露出震惊的表情。邓亦先马上问于大可“是不是搞错了？”于大可肯定的说，“全省各县上访人员的数字，我能倒背如流，这是我当站长的强项！”秦慧楠和邓亦先相视无言，心中暗暗打鼓，这是什么情况呢？

　　田振鹏驾着一辆白色帕萨特私家车，开往省信访接待站的路上，去接秦慧楠。

　　秦慧楠告诉田振鹏，省|委决定召开全省信访工作现场会，这也许是她和邓亦先的挨打和“微服私访”，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在秦慧楠的心里，这次会议简直就是为了她而开。郁书记言传身教，用心良苦，只有她体会深切。

　　田振鹏没有秦慧楠那么轻松和兴奋，他说：“即将走马上任的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长，初来昨到，就弄出这么大个动静。秦慧楠同志，咱能不能低调点？”

　　秦慧楠不以为然，全国像我这种级别的官员少说也有五、六万，还真别把它当回事，她认为自己并不高调。

　　雨过天晴，阳光明媚。在江东省江东市省信访接待站大院里高朋满座，一条横幅上书写着“江东省信访工作现场会”。大院子变成了露天会场，左边坐着几百名上访人员，右边坐着省级机关和市县“一把手”。秦慧楠、朱明远、崔思康也坐在会场里。郁浩民走上台，手里捧着一饭盒。与会者热烈鼓掌，访民们的掌声最热烈。

　　郁浩民环视全场，一边是访民，一边是“父母官”。场内一片安静，两边的人都在等着他开场。郁浩民环顾四周，停顿了几秒钟后向台下提问：“一边是‘原告’，一边是‘被告’，大家担不担心会骂娘、会吵架，会不会拳脚相加呢？”

　　幽默的开场，众访民、众官员被逗的哈哈大笑，郁浩民却表情却更加严肃。他讲述了昨天秦慧楠在省信访接待站被拳脚“接待”的事，他不无担心的说：“同志们，一位即将走马上任的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因为说真话就被打，这是什么道理呢？动不动就打人，谁给信访接待站的这个权利？稳定并不是打出来，是‘揉’出来的。人民的伤痛需要揉，不能在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话音刚落，暴风雨般的掌声在访民方向传来，有些人手掌已经拍得发疼却浑然不知，有些访民更是激动的站起来，高喊着：“郁书记，说的好，为你点赞！”

　　郁浩民走向自己的位置，主持人上来，邀请秦慧楠上台发言。

　　掌声中，秦慧楠捧着一盒盒饭走上台来。在市、县领导座位上的崔思康，惊奇地看着台上的秦慧楠，秦慧楠也看到了崔思康。

　　十五年前的往事，恍如昨日，涌现在俩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