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章 不是吃素的不好吗
一辆帕萨特在东山市的街头疾驰而过，驾车人是秦慧楠。邓亦先坐在副驾驶座上，正给部里打电话请示。余光提供的证词、证据事关重大，他们己经拿到林强盛有12个情妇、8个非婚子女、20套非法获取住房的确凿证据。情况紧急，中组部领导指示，直接向江东省省|委|书记郁浩民同志报告。
会场门口，郁浩民已经下车，与代表们陆续走进会场。街上，秦慧楠开着帕萨特呼啸而过，她已经超速，被交警发现，随即交警骑上摩托追赶。望着后视镜里的交警，秦慧楠并没有收紧油门，继续超速行驶。郁书记的电话一直是忙音，此时距离宣布结果还有15分钟，秦慧楠急在心里，脚下的油门一直就没松过。
“小心，前面是红灯！”随着邓亦先的惊呼，秦慧楠加大了脚下油门，帕萨特轰鸣着闯过红灯。眼看就要到会场了，导航提示前方严重拥堵，秦慧楠看着导航，眉头一皱、心里一横，方向盘转起来，冲上左车道，居然逆向行驶，吓得迎面而来的车辆纷纷避让，有些车辆避让不急，出现了剐蹭，碰撞。
一辆停在路边的警车拉响了警笛，并紧急发动警车追着帕萨特，命令靠边停车，秦慧楠沒有理睬全神贯注的继续向会场行驶。邓亦先双手紧紧抓住头上方的把手，神情紧张，屏住呼吸。“咣当”一声，帕萨特撞坏了会场门口的挡杆，冲进大门。门口警卫一片慌乱，交警开着警车、骑着摩托紧随其后。停车后，秦慧楠和邓亦先向会场跑去，那速度像百米冲|刺！
会场内，“江东省第九届人民代表大会第十次全体委员会” 已经开会，郁浩民和一群领导干部早已在主席台落座，主席台下也是座无虚席，代表们正襟危坐，整个会场格外庄严。
就在主持人宣布江东省省|委|书记、省人大主任郁浩民同志宣读一项任职通知时，秘书李冬疾步走来，与郁浩民低头耳语，郁浩民表情震惊，把刚刚拿出任职文件又收回公文包，和主持人交待一番走出会场。
主持人尴尬的说：“同志们，因情况的变化，大会程序作临时修改，现在请省财政厅的主要负责同志向大会报告工作……”
顿时，台下一阵骚动，代表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在省|委的小会议室里，郁浩民和几名省|委领导在听取秦慧楠汇报。
“余光交代并揭发，在定他罪的104名情妇、22个非婚子女和212套住房中，有12个情妇、8个非婚子女、20套住房是林强盛的。这是一手证据。”
原来，余光和林强盛看似两胁插刀的铁哥们，其实心存二意。狡滑的余光早留后路，暗中搜集了证据，万一林强盛不哥儿们们义气，不帮他救他，这些证据就会鱼死网破！
秦慧楠将一卷宗放在案头，有领导抽出材料，是几份DNA检测报告和十几套房本。整个会议室像煮沸的一锅粥，有的对林强盛恨铁不成钢，摇头叹息；有的对林强盛伪君子的面孔气得拍案骂娘；还有支持过林强盛的人大呼上当受骗，委屈得像受害者。他们说这些证据材料如果再晚送来一分钟，林强盛的任职一经宣布，其政治影响之大之恶劣更是难以想像！有人把茶杯重重一放，表示自己的愤怒，也有领导脱口而出：“什么带病提拔？！分明是重病提拔！是怎么考察的？要追责！”
省|委领导的愤怒也在情理之处，秦慧楠也很理解组|织部工作的为难之处。她说：“各位领导，说句公道话，这事不能全怪省|委组|织部。这个林强盛，太会演戏了，是政治舞台上一个出色的演员。那个余光，又太哥们义气了。他们俩早就商量好，出了事，不能两个全死，只要死保一个，另一个就能起死回生，绝路逢生，东山再起！”
郁浩民看看秦慧楠后，又环视在场的各位一圈，缓缓且语气沉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是腐|败的新动向。腐|败分子舍卒保车，舍车保帅，等待时机，然后东山再起！慧楠同志，感谢你帮助我们阻止了一个严重带病提拔的恶性事件，挽回了一场巨大的政治损失，请你向中组|部的领导转达江东省|委的谢意！”
敲门声响起，秘书李冬走进，后面跟着两个交警。秦慧楠歉意的看着交警，对郁浩民说：“郁书记，他们是找我的。”在省|委|书记及省领导面前，两位交警有些踟蹰，两位小交警都是接近185的大高个儿，面容稚嫩却宽肩细腰，紧束的制式皮带令他们显得特别精神。
“郁书记，这位女士交通肇事，很严重……”
“交警同志，这位是北京的客人，交通肇事，另有原因，我讲个情。”
听了郁浩民的话，李冬面露惊讶，郁书记可是铁面无私啊，今天突然要当着众人的面给讲情，真是大年初一吃饺子——头一回啊。
“不了，我跟他们走，接受处罚。如果关几天，您派人给我送送盒饭就行了。”随着秦慧楠的话语，引得众人轰堂大笑。
郁浩民说：“一定，几荤几素？”
秦慧楠说：“全荤。”
郁浩民问：“你不吃素？！”
秦慧楠反问：“不吃素不好吗？”
“好，我喜欢。”郁浩民一语双关，“不过你要当心我去北京挖墙脚，把你挖
过来。”
“好，”秦慧楠高兴地说：我乐意！”
郁浩民看着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女子，默默记住了这位“不吃素”的中组部的处长秦慧楠。
秦慧楠挽回了江东省|委的一场政治损失，成了英雄，她的丈夫田振鹏刚刚得到这个消息。田振鹏是江东省公|安大学的教授，在痕迹研究上颇有成果，习惯地被人称之为“田大痕”。秦慧楠研究生毕业，分配至中组部工作，从结识田振鹏到相爱结婚、生女，俩人一直是两地分居。因为小家庭建在东山省有城，十年来秦慧楠和田振鹏省城、北京两头跑，路费花的不知多少冤枉钱。
林强盛的事情办完了，秦慧楠无比轻松。走出省|委大门，她才给田振鹏打了电话说是回家吃晚饭。已近晚八点，田振鹏依然不愿意放弃等待。
“爸，不等了，咱们开吃，我明天还要上学呢。” 十岁的女儿田晓君不耐烦了。
敲门声响起，田振鹏脸上马上出现了笑容，不用问就听这敲门声，就知道是秦慧楠回来了，肯定又没带钥匙。田振鹏三步并做两步去开门，果然是一脸疲惫的秦慧楠。一家人围座在餐桌上开始吃饭，其乐融融，十分温馨。
明天一早秦慧楠就要飞走了，夫妻俩在一起的时间以分秒计算。说不尽的悄悄话，从哪说起？对，就从林强盛任职一分钟前被拉下马的事说起。秦慧楠问这事在省级机关的反应，田振鹏说：“那还用说？！大快人心事，拉下林强盛。好像是地震，省城皆沸腾！” 他问秦慧楠，为什么上一届省|委领导拍扳定夺的事，下一届省|委领导不能及时怀疑和修正？这是不是我们的体制的漏洞？
田振鹏的问题把秦慧楠给问住了，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她觉得这个问题是沉重的，是难以回答的，只好说了似曾相识的话：“马首是瞻，唯上是尊，这是中国官场数千年的恶习。即是到了今天，这个恶习还有市场。”
田振鹏说：“不错，你说到了点子上。林强盛差一点被重病提拔，上一届省|委固然要负重要责任，可是新一届省|委能袖手旁观吗？”
秦慧楠说：“你的矛头直指省|委新书记郁浩民同志，我不同意。”
田振鹏说：“为什么？”
秦慧楠说：“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