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章 一张成绩单的伤痛
上午8点，江东省|委|书郁浩民提前半小时来到了办公室。今天是省人大一次重要会议，要通过几项地方法规，还要宣布几个重要的人事任免，其中林强盛就任江东省人民政府分管工业的副|省|长，就是由他亲自宣布。因为他不仅是省|委|书记，还兼职省人大主任的职务。
郁浩民是江东省人，年过55岁，凡认识他的人，对他的评价是优缺点平分秋色，还送他三个字“稳、准、狠”。所谓稳，就是做事待人求稳求重，稳如泰山，宁靜致远，从不草率，从不感情用事；所谓准，做任何决策，下任何决心一定要准，看准了的事他下手，看不准的，天王老子说情都无济于事；所谓狠，对小人心要狠！他把小人划出三种：对违背诺言者，挑拔离间者，溜须拍马者。
郁浩民坐在案头，趁开会前还有点时间，抓紧时间批阅急办的文件。这时，他的秘书李冬走进来，将一份文件摆放在案头。
李冬说：“郁书记，这是林强盛副\省\长的任职文件，请您在省人大会上宣
布。”
郁浩民问：“会议时间几点？”
李冬说“上午八点半，你宣读任命的时间是九点整。”
郁浩民拿起文件，“关于林强盛同志任职的通知” 的标题映入眼帘，犹如划动了船桨，拔动了他思绪的涟渏。在他任职江东省|委|书记前，林强盛提拔的事已成定局，这是前任省|委|书记提议省|委常委会拍板定夺的。郁浩民到任后，只是像征性的为走程序签签字、画画押而已。
在江东省第一监狱的审讯室里，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失。余光一扫刚才的轻松，面前的烟灰缸里满是烟蒂。秦慧楠依然是眼光柔和的看着余光，旁边的邓亦先悄悄的瞄了一眼挂钟已是7:55分，距离宣布结果还有一小时零五分钟，余光仍然一口咬定林强盛“是党和人民的好干部”。看着秦慧楠面带微笑，不急不忙的样子，邓亦先只能暗暗着急。余光则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那架势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坚决对抗到底了。在这时刻，对峙的智慧就是耐心和毅力，看准对方的软肋，猛然一击！
邓亦先拍案而起：“余光，还有五分钟，你不要和立功的机会擦肩而过！”
余光急了：“要我说什么？林强盛是大老虎？事实呢？证据呢？我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呀！你们还讲不讲理？还是不实事求是？”
室内的座钟敲响了八点，郁浩民整理着公文包，将林强盛任职文件装进包里，揿响了电铃，秘书李冬走进室内。
“早点去会场吧，防止堵车。”
“郁书记，我去通知交警大队，道路管制。”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动不动就道路管制。” 郁浩民火了，“这个毛病一定要改一改！一条繁华大道，让所有人停下来，让我一个人通行,凭什么?我没有这个权利！我是省|委|书记，我的时间值钱，老百姓的时间就一文不值？这，也是腐|败!”说完，郁浩民急步向办公室外走去。
审讯室里，秦慧楠和邓亦先交换了一下目光，两人同时起身准备离开，余光一脸讨好的看着秦慧楠和邓亦先，以得意的目光目送他们离开。
正当余光紧绷的神经准备放松时，秦慧楠已经迈出门的身影又转过来了，她略带歉意地对余光说：“我差点忘了一件事，余光，有人托我带一样东西给你。”邓亦先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递余光，余光眼神随着这一张纸从包里到自己手里，想看看秦慧楠有什么花样。他仔细一看是一张小学一年级成绩报告单，语文算术两个一百分！不错的成绩，但这与我余光有什么关系呢？余光心里纳闷，但又不想问。
秦慧楠说：“这是你女儿的，她考了两个一百分，向你报喜。”
女儿？报喜？余光有点糊涂了，自己根本没有女儿，怎么会有考一百分女儿报喜呢？看余光一脸的狐疑，秦慧楠轻声说，这是你22个非婚子女中的一个！这孩子八岁，长得很可爱，叫小曼。你出事后，她的母亲、你的情妇，狠心地将她拋弃，远走他国了。她给孩子留下一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话，孩子，你的亲生父亲是东山市市|长、是贪官余光！
余光瞬间愣住了，嗡嗡作响的脑子里，飞速盘算着自己曾经的那些情妇，哪个会给我生了女儿，又怎么敢这样称呼我呢。余光浏览了一下成绩单。在成绩单最下方，写着方方正正的一行字：“爸爸，妈妈找到你了吗？我是好孩子，我很好，很想你！”余光心里有一根弦似乎被拔动了一下，突热神情不安、燥动起来。
秦慧楠看着余光，继续说：“孩子被一位捡垃圾的老人收养了，老人担心孩子接受不了，那封信并没有给小曼看。他还告诉小曼，她爸爸为了让小曼能更好的生活，正在国外奔波，长年出差，而妈妈则是找爸爸去了。”
秦慧楠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余光：“这就是你的女儿小曼。”
余光接过照片，仔细端详起来。照片中的小曼腼腆的笑着，眉眼和余光有些相似。这些年来，余光对情妇的相处原则从来是权色交易，不谈感情。万不得已生了孩子，余光也只额外支付一份钱财，从不过问。但他从不曾想过这些孩子，有一天会这样突兀的出现在面前，吃惊的发现自己竟然泪目了，连忙用手胡乱抹去将要掉落的泪水。他自我解嘲着说：“老眼昏花了，有点看不清楚。她……过得好吗？”
秦慧楠反问一句：“收养她的老人捡垃圾，你觉得呢？”
余光张了张嘴，但还是闭上了。他抿紧了嘴唇，目光在成绩单和照片之间转换不停。心里却在说着：“天呐，我造孽啊，我该死，罪该万死……”
余光的内心活动，秦慧楠一眼看穿，她决定“痛打落水狗”，最后一击：“余光，按血统和基因，你是那20多个非婚子女的亲生父亲。问问你的良心，这些孩子怎么生存？怎么面对社会和人生？怎么面对现在和未来？你考虑过没有？你能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吗？你造的孽，犯的罪，党纪国法不容，天理更不容！”
余光痛心疾首地：“秦处长，我不是人，我有罪……”
秦慧楠看了看腕表，时钟八点十分，她对余光说：“如果有对小曼想说的话，可以随时让我转告。” 她把话说完，昂首挺胸地和邓亦先走出审讯室。
监房过道的感应灯随着秦慧楠和邓亦先的脚步一盏盏明亮起来。邓亦先低声问秦慧楠现在怎么办？秦慧楠说一个字，等！邓亦先看了看手表，神色焦急，还能等到什么？对余光还有等的必要？果然，狱警从后面匆匆跑来，快步追赶上他们说，余光请你们回去，他有话要说！秦慧楠与邓亦先相视一笑，迅速折回审讯室。
余光再次见到秦惠楠和邓亦先的第一句话是“请帮我转告小曼，她是个好孩子，我不是个好爸爸，不要恨我。还请替我谢谢那位垃圾站的老人，他帮我担负了我责任。”第二句话是“林强盛是个伪君子，我要举报他……”话没说完，泪洒衣襟，泣不成声，双膝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