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被解锁的幼年记忆
现代出门早就不同以往，有高铁飞机这种交通工具，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其实相当简单。
几天后，钱胖橘订了去西昌的软卧，没有直达快线，还要在成都中转。
说起来，罗辰曾经去过不少地方，成都更是去过多次，相当喜欢当地的美食，食材他以为非常新鲜，比大多数地方新鲜，估计这同川省是个农业大省分不开。
可惜，这次路过没时间闲逛，既然接了胖橘的任务，那自然是要尽善尽美的帮他把好处挣到手，没看这小子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怎么与金董交涉的他没问，但从胖橘的心情来看，结果应该很让人满意。
软卧条件相当好，一间只有四人，除了他们，另两张床竟然没乘客，可把两人乐坏了。
“相当于包间啊。”
胖橘美滋滋地喝着茶，冲对面的罗辰挤了挤眼。
两人为什么不乘飞机？那不是还要坐车去虹桥机场么，花两个钟头折腾过去都是少说的，远不如从本地火车站直接乘车，睡个一天顺便看看沿途风景悠闲自在。
罗辰正在看有关彝族经卷研究的书籍目录，相关的研究著作多在民族大学或自治区的图书馆，他一时半会没法上手。
尤其是经卷原本，不知是收藏在当地博物馆还是档案馆，这都需要去联系。
好在，他大学时曾经读过一个东亚语言学的学位，找找老师同学，应该能走的通路子。
“胖橘，你要做好思想准备，短期内可能完成不了你的任务，估计要在西昌住上半年一年，我要先从那些经卷中寻找线索。”
那可是十几万卷，上百万字，究竟有多少完整的、能给他看的还不知道呢。
胖橘点点头：“不急，磨刀不误砍柴工，信息为王，只要考据出真实的信息，多住个半年一年的不是事儿。反正咱们的差旅费可以全报，不用担心花销。”
罗辰笑笑，感情不用花自己的钱。
他忍不住开口揶揄：“那你不管古玩铺了？准备关门大吉去搞一对一专门服侍大客户的买卖了？”这不就是大清朝专门服务八旗子弟的掮客？
胖橘嘻嘻哈哈道：“我让我妈去盯着，她反正除了广场舞就没别的事儿干。”
想到那位阿姨蜡笔小新般的眉毛，一头与谢逊相仿的金毛狮王发型，以及烈焰大红唇，罗辰又一次忍俊不禁。
其实，这个形象是多年前还小的时候胖橘妈留下的，那会类似打扮最时尚最前卫，只有走在时代前沿的弄潮儿才会如此，但偏偏给罗辰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及至长大，哪怕胖橘妈洗掉纹眉，发型也换了棕色小卷发，嘴巴只涂润唇膏，可脑海里最先冒出来的还是小时候惹的他大哭不止的鲜明形象。
“对了，我妈你阿姨剪了短发。”
胖橘看到罗辰发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忍不住提到老妈最近形象的改变。
罗辰笑道：“阿姨在意形象问题还真是一如既往多年不变。有个时尚的老妈倍儿有面儿啊，哥们。”
胖橘咧嘴笑了：“从幼儿园到大学，就没见几个同学的妈有我妈时尚。年轻的没她有钱，有钱的没她会打扮。”
正说笑间，卧铺门猛然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头部被黑雾笼罩的老汉……
那黑雾并不老实，汇成一股股黑蛇般的气流，张牙舞爪地，把个相貌淳朴的老汉衬的像传说中的美杜莎一样恐怖。
黑蛇蛇首栩栩如生，“嘶嘶嘶”地伸着细长分叉的蛇信，在老汉的脸上鬓角额头飞舞。
看到这一幕，罗辰脑中猛然划过一道闪电，记起了五岁时，第一次见到钱胖橘老妈时感受到的恐惧。
似乎，大概，在幼年时的他眼中，胖橘妈蓬松夸张的金色烫发并非应该看起来的模样，而正是如同另一个美杜莎，满头是伸出可怕蛇信的蛇首。
那时太小，只记得心中的恐惧，却把带来恐惧的原因死死锁在脑海深处，直到现在，那些出于自我保护而遗忘的记忆才因跟前的老汉再次激发出来。
奇怪的是，美杜莎形象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特效电影、动漫里看过不止一次，为何就没有想起来过？
不过，这个想法只在脑中一闪而逝，他更为感兴趣的是老汉头上的黑雾究竟是什么。
在此之前，除了胖橘妈，还从未见到过有这种异象的情况发生过，难免想找到原因。
“阿辰，吃水果。”
见老友紧紧盯着陌生老汉，而对方的脸色越来越黑，胖橘连忙将手里的香蕉塞到罗辰手中，挤眉弄眼提醒。
罗辰回过神来，冲老汉尴尬一笑：“你好。”
老汉神色淡淡，冲两人微微点了点头，找到自己的铺位，便把手里的行李包丢了上去。
他的行李包有些年头，是那种印着故宫形象及“北京”两个白色毛体字的帆布包，以罗辰的眼力来看，应该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流行的。能保存到三四十年后的现在还有七八成新，相当不容易，想必主人十分爱惜。
胖橘是个生意人，惯会自来熟，忙拿出一瓶矿泉水放在中间的小桌上推过去：“大爷，瞧你一头一脸的汗，赶紧喝点儿水。这才四月中，也不知怎么就热的跟入了夏似的。”
态度热情的像是见到自家爷爷。
可惜，老汉并没有接受，反倒警觉的看他一眼，摇摇头赶紧拒绝了。
胖橘见对方如此，怀疑是聋哑人，加上对方警惕性这么高，怀疑他不怀好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尴尬的扯出一个笑，没再坚持，而是索性脱了鞋子，躺了下来，神游去了。
老友看不到他眼中的黑蛇罗辰并不奇怪。
自从被远方堂叔陈启明收为徒弟，一扇崭新的大门在他眼中徐徐开启，向他展示了另一个奇异的世界。
没错，陈启明就是上一代鲁班陈。而他，也的确死了好几年了。
老汉收拾妥当，歇下来没多久，动车就开了，呼啸着出了站台。
他有些局促的看看罗辰，又看看胖橘，用生硬的普通话开口道：“你们在哪里下车？”
胖橘正揉捏着一个巴掌大的毛绒玩具，据说是他按照爱宠球球的体型等比缩放定制的，为的就是出差的时候能贴身相伴。
听到老汉开口，他手一顿，微微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原来是普通话说不好，不好意思开口啊。
“成都，我们成都下车。”
罗辰笑着回答，“大爷也是成都下车吧？”
老汉微微一笑，冲罗辰比了个手势：“小伙子有眼光。”
老汉头上缠着青蓝包头，并在右前方扎成一个拇指粗的长锥形，光是从这一点上罗辰就已经能判断出对方的籍贯。
这个长锥形汉语叫“英雄髻”，彝族人叫“子贴”。
虽说老汉身上的衣服同汉族无二，但仅仅这顶帽子就已经把他的民族暴露无遗。
估计这老汉也是在成都转车，他应该是下面县市的，最大可能来自彝族自治区。
果然，就听他说：“我是美姑县的，在成都转车。小伙子，你们是出门旅游的？”
胖橘一听“美姑”两个字来劲了，赶紧起来坐好，好奇的问老汉：“美姑？是因为你们县有很多美丽的姑娘吗？”
老汉淡淡一笑：“不光姑娘美丽，汉子也健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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