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别再闹了

　　大越律法是成文法，上面清清楚楚写了：定亲后若不满婚姻，男子可在下聘前上门退婚。

　　秦枕月，她怎么敢！

　　“如今玉津城内谣言四起，若我当时答应退婚，旁人必定以为是我秦家心虚，为着家门名声，我宁死不肯。”她解释道。

　　“退婚可以，”女子冷冷望着眼前众人，“只是，得由我来退！”

　　自打嫁入王府，贺柳氏就没受过这样大的挑衅，竟是气得不知如何发作。

　　定了定神，她才咬牙发问：“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没有问过你父亲，就敢来我府上退亲？”

　　“王妃错了，”秦枕月面上神色始终如常，“近年越国移风易俗，早不兴盲婚哑嫁那一套了，我们秦家向来是破旧立新的。”

　　见贺柳氏面含愠色，她又激道：“且不说风俗，大越律法上也并未说过女子不能退婚，老王妃莫不是怕错过我，就寻不到儿媳了？”

　　贺柳氏死死盯着她，想要应下来却又怕误了大局。

　　老宁安王去世之后，兵权递交至秦家，贺家早失了实权。

　　她不过是想要这新妇听话乖顺，哪里知道她会这样咄咄逼人！

　　就在贺柳氏不知说什么的时候，她身后的年轻女子忽然以帕掩唇。

　　一声笑似初春河面冰绽，在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里，算是给闹剧喊了停。

　　见众人目光聚过来看向自己，女子主动对着秦枕月道：“你还不认识我吧，我是你未来的嫂嫂。”

　　秦枕月将这个说法在心中转了一圈，随即冷淡道：“见过宁安王妃。”

　　此人正是贺琮的妻子，宁安王妃李琼姝。

　　平日里家中事宜皆由她料理，贺柳氏见她开口，面上愠色也收敛几分。

　　“君姑这回可算遇上对手了，”李琼姝语气含笑，说不出的亲切可人，“我正嫌家里冷清没趣儿，日后弟妹进门，可就真热闹了。”

　　她二十出头，生得眉眼柔顺面容可亲，就是被她打趣，也不叫人觉得冒犯。

　　最难对付的往往是笑脸相迎的人，正如此刻她四两拨千斤，两句话就将这件事归结成了婆媳拌嘴。

　　秦枕月自认是面镜子，贺柳氏咄咄逼人，她便也当仁不让，可遇上李琼姝这样的，她讲不出重话。

　　“我宁安王府乃是簪缨世家，君舅为大越打下江山，贺家满门清名，如今外头风言风语多，君姑一时急昏了头也是有的。”

　　她一字一句，说得及其在理。

　　“听闻君舅在时，对秦小姐也是多有爱护，就算是看在君舅的面子上，也请小姐谅解一回，也算是报答长辈疼惜之意。”

　　“秦将军的为人，我们再清楚不过了。弟妹若真气不过，君姑也到底是长辈，这样，我替君姑赔个礼吧。”

　　说着，她低头屈膝真要给秦枕月行礼。

　　少女自是不肯受，闪身到了一旁。

　　还是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玉竹和连翘站出来回了礼。

　　贺柳氏见她躲开，咬牙道：“姝儿已替我赔礼，你还想怎样？”

　　秦枕月低下头，态度冷淡。

　　见她油盐不进，李琼姝微微侧头，递给贺明城一个眼神。

　　贺明城也是半知半解，脱口而出道：“别再闹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秦枕月的心便又冷下来。

　　她何时闹了？她是真心实意要退婚！

　　“不用再劝了，”她更不想和贺明城多说，“如今外头都已知道了，我是来贺家退婚，若是你们不肯，那必定是举家上下跪着求我，我才松口的。”

　　宁安王府为求娶秦府小姐，举家上下毫无尊严，这要是传出去，够这玉津城百姓论道好几年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才是她今日声势浩大的目的。

　　饶是耐心如李琼姝，都忍不住秀眉轻蹙，更别说其他人。

　　“秦小姐，说话得有依据！”贺琮最先忍不住。

　　“小宁安王，”女子气势冷然，“我只问一句，退，还是不退？”

　　“好了。”

　　伴随熟悉男声传来的，是茶盏扣在檀木桌上的声响。

　　“叮”得一声，格外清脆。

　　贺琮好似被人卡住脖子，威胁的话全堵在喉咙里。

　　秦枕月向他身后看去，虽不是第一眼见，呼吸却还是顿了顿。

　　他站起身来，能看得比坐着时更清楚。

　　个子很高，的确是宽肩窄腰长身鹤立，而他那张脸，待他走近秦枕月仔仔细细看了两遍，都不能从上面找出一丝缺憾。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