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旧事

　　虞嘉宁瘫在地上，只剩一双通红的眼睛瞪着，一开始的剧痛让她哀嚎和求饶，如今只剩血恨。

　　她堂堂虞家嫡长女，本应光芒万丈，却一出生便似在泥沟里。

　　亲娘抛弃，养母不慈。

　　她谨小慎微了半生，博得了知书达理的美名，却因被人陷害名声尽毁。

　　成为了一颗人人都可以玩弄的棋子。

　　她最相信的姐妹背叛了她，她托付终身的男人命人剖开了她的肚子，让她去死。

　　连满心期待的孩子，都要以那样惨烈的方式离开了她。

　　她好恨！

　　她真的好恨！

　　她的人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虞嘉宁想放声尖叫，想喝骂上天不公，却虚弱得连发声都不能。

　　只剩剧烈无法忽视的疼痛。

　　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从她肚子里被剖出，然后扔到了地上。

　　虞嘉宁死死看着那团具雏形的肉团，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发不出声。

　　冰凉的温度席卷了她全身，甚至连意识也模糊了。

　　最终只剩下一具僵硬的死不瞑目的女尸。

　　冰寒彻骨伴随着令人窒息的痛苦，虞嘉宁刚睁开眼又闭上，四周竟是水。

　　她不是......死了吗？

　　可水中失重沉浮的无力感，周围人的惊呼尖叫，一切都那么真实。

　　周围的水还在不断涌入她的口鼻，若不赶紧爬起来，她怕是要再死一次了。

　　虞嘉宁拼命挣扎着，手艰难地扑打着水面，可她却惊恐的发现自己比方才沉的更厉害了。

　　水将她整个人淹没的时候，终于有个人游了过来。

　　一双极有力的手扣住了虞嘉宁手臂，将人生生拖出了水面。

　　虞嘉宁终于呼吸到了一口空气！

　　扣住她的人极有技巧，从背后一直扣着将她拖上了岸，避免了两人都被卷入水底的悲剧。

　　虞嘉宁趴在岸边，正喘着气，下一秒便被一件干燥的外衣兜头盖在了身上。

　　她愣愣的揭下衣服，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那张脸左半边明明俊美极了，右半边从眉峰劈下到脸颊，却多了一条长长的疤痕。

　　宛如一只可怕的蜈蚣。

　　电光火石之间，虞嘉宁突然想起来，这曾经的这一幕。

　　约莫在她十二岁那年的冬季，她和虞婉莹在后花园赏花时跌入了院子里的池塘内。

　　便是面前这人将她救了起来。

　　国舅爷曲沉沙。

　　大秦最骁勇善战的将军！

　　折戟沉沙铁未销，这大概是对他最为形容的写照。

　　踏破贺兰，饮马古疆。

　　他脸上那条长长的疤，便是在北上追逐戎狄时留下的。

　　是荣耀的勋章。

　　可惜从前的虞嘉宁不懂，被救起来后还觉得那张脸吓人，只会嘤嘤的哭泣。

　　曲沉沙看着虞嘉宁愣神的模样，眸子暗了暗，顺手将自己掉落的面具抄了起来，遮住了脸。

　　他早便习惯了这副尊容，面前这姑娘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也不指望得到什么感谢，看见一众奴仆紧呼慢赶冲上来的模样，曲沉沙转身便要离开。

　　出乎意料的是，虞嘉宁却突然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谢谢你！对不起。”

　　这句话，她欠了他很久。

　　终于有机会说出口。

　　因着从前无知，对他面容的那些讽刺，仿佛一把尖锐的利刃。

　　刺在虞嘉宁的心口许多年，如今终于能有机会亲口说出抱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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