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公子打翻了醋坛子

　　齐酌江来看四嫂，一方面是出于好奇，想看看究竟是何种美人，能让冷漠到近乎于不近人情的杀神，能停止杀伐决断的脚步，给她只言片语。

　　一方面则是想借着这个女人做浮梯，在她眼前留下个好印象。万一哪天她飞上枝头，在四哥跟前吹吹枕边风，自己便能到得四哥重用，在仕途上顺遂。

　　奈何他看出了四哥的龙章凤姿，却没及早洞悉四哥的心意。

　　在齐酌风冷若冰霜的一双眸子里，才知自己弄巧成拙，适得其反了。

　　“四哥。”

　　他主动招呼了一声，齐酌风只从鼻孔里“嗯”了一声，便跟董青枝一并回了帐中。

　　少年有什么心事，都喜欢埋藏在心底。加之常年征战，一双眼睛看尽父亲的冷漠薄情，早已习得喜怒不形于色。

　　这会儿却难掩愤怒地将她打量了几息，想到她方才听琴那着迷的样子，便恨不能出去将琴弦斩断。

　　只因他丝毫不懂琴艺，更不通晓音律，一直以为那是女人家消遣的玩意儿。

　　想起方才她着迷专注的样子，便想将她绑在马上，让她看看那些在前方流血的将士，靠着一兵一卒打下来的天下，岂是弹弹琴、唱唱曲就能攻城掠地的。

　　但这样疯狂的念头只闪过一瞬，便被自己否了。

　　他不愿承认自己是个善妒的少年，却仍旧因不会弹琴而懊恼。

　　“你该知自己的身份。”

　　董青枝有过一瞬间的错愕，抬头望向他，但见他身上还穿着初见时的铠甲。

　　他的提醒犹如重锤，砸得她梦醒。

　　她承认自己是因那声“四嫂”的称号，而想入非非了。

　　眼下他提醒自己记住战俘的身份，实没什么错处，是她痴心妄想。

　　齐酌风对上她那满目委屈的目光，有过一瞬间的晃神。

　　儿时见过的姑娘还有些婴儿肥，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酌哥哥”，要他带她打猎。

　　如今怎么出落得这么标志了，他宁愿她丑一点，做他一个人的钟无艳，也不愿她被别的男人觊觎。

　　那些腌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流连忘返，便会激得他想杀人。

　　“别再让我看见你出去私见外男。”

　　也许她已经不记得儿时的事了，他自虐般地想着。

　　外面那些男人除了诓骗女人风花雪月，还有何用？

　　战火波及之处，各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还记得某位江东大儒的事迹，教导别人懂得让梨。结果弃城投降的时候，将妻儿老母留在城中，自己则是比谁跑得都快。

　　董青枝垂下一双眸子，水漾的眼睛盯着自己鞋尖，轻轻“嗯”了一声。

　　她已成功逃过一劫，既想过陪在他身边便满足，如今实在不该贪得无厌。

　　又听他提点道：“我若需要你陪宾客弹琴唱曲，你再出来。”

　　“我若不需要，你就守好自己的本分。”

　　“这么浅显的道理，还用我教你？”

　　那一刻，董青枝作为世家贵族娇小姐的自尊全无，尽数被他踩在了脚下。

　　她见过府上那些陪叔伯饮酒的歌舞伎，父亲兴起之时，甚至可以放肆地拍拍她们的屁股。

　　如今听见齐酌江这样说，忽然预感到自己将来的命运，兴许就会跟她们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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