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对她永远只有束手就擒
齐酌风回到自己帐中,依旧有些胸闷。
还未褪下铠甲,换上常服,帐外传来将士和那女人的低语声。
“公子歇下了吗?”
“还未。”
“我能进去探望吗?”
“待小的进去通传一声。”
随后,帐帘被拉开,齐酌风微微颔首,便见董青枝步履款款地走进来。
他不知她来做什么,质问自己?控诉自己?给父亲报仇?
只在等待着她发作,却不知她真来跟自己拼命,他是否会还手,还是束手就擒。
却听她问:“公子受伤了吗?”
他铠甲上的血迹已然干涸,留下赤黑一片。
齐酌风有过半分错愕,想不到她过来是关心这个。
继而恢复常态,淡淡道:“没有。”
又说,“别人的。”
至于铠甲上,到底都是谁的血,他杀了太多人,他也数不清了。
董青枝“嗯”了一声,帐外已有小厮打了水进来,给公子沐浴更衣。
这一役结束,萧侯损兵折将,齐家虽不能高枕无忧,但暂时可以睡个好觉了。
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心底一阵躁动不安,便用敦促掩饰自己的失态:
“还不回去歇息?明日车马劳顿,大军不会因为你体力不支、就暂缓行程。”
董青枝自幼不擅乘车,但方才乘坐他的马车过来,里面宽敞明亮,异常舒适。
她想自己不会在车上头晕呕吐,拖累他的。
又见他身旁没有伺候的婢女,便主动请缨:
“公子,妾服侍您沐浴更衣罢。”
他要她认清自己的身份,如今她已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却仿佛忘了,迟迟不肯迈出那一步。
“你不需要这样。”
若是担心自己从此无董家依靠,为了生存攀附于他,实在不必这般自轻自贱的讨好。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里,他就心甘情愿为她遮风挡雨。
“我……”董青枝并非被小愚劝动了心思,为着多些吃食和华美的服饰而讨好他。
只珍惜跟他在一起的琐碎时光,怕一回了相府,便又见不着他。
“公子是担心妾不会伺候人吗。”
她虽为候府嫡女,但因父亲宠妾灭妻,所以并未享受太多娇小姐的恣意放纵。
齐酌风对她的自制力、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她既三番五次挑战他的耐力,就别怪自己显露出自私暴戾的一面。
于是,他点了头。
董青枝小心翼翼过来,解开他的铠甲,因是第一次做这事,稍显笨拙。
指尖微微颤抖,暴露了她的心虚。
齐酌风看在眼里,只当她是屈辱和不甘。对着满是董家人鲜血的铠甲,还要做出曲意逢迎的模样。惹他阵阵心疼。
他真是个坏人啊,他想。他又欺负了她一次。
明知道她不愿,还要委屈她为自己褪下衣袍。
直到露出结实的脊背,他终于握着她的手腕,制止了她下一步动作。
“你回去吧。”
“我知道了你的驯服,你不必继续投诚。只要你安分守己,以后我不会为难你,你大可放心。”
哪知他的话都成了对牛弹琴,她果然没有继续下一步动作,却也没有径直离去。
而是将柔软的手指,攀附在他脊背的伤口处,轻声道:
“你受伤了?”
那伤口很浅,早已愈合。
他身上类似这样的伤口大小不下数十处,从未被他放在心上。
为将之人,都是一只脚踩在功劳簿上,一只脚踏在阎王殿里。
没有缺胳膊短腿儿,都是恩赐。
只他不以为然的小伤,在她眼里都成了大事。
“帐中可有草药?”
“有。”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变得那么听她的话,一指木桌上的药箱。
董青枝已经起身,去到里面取了止血化淤的草药,按照幼时读过药书的记载,嚼碎了涂在他的伤口处。
事了,又俯下身去,对着他粗糙的脊背吹了吹。
吐气如兰,呵在他脊背处,立即激得他起了一层涟漪。恨不能将这女人压在水下,将胸中燃起的浴火浇灭殆尽。
只这惹事精丝毫不明白她对男人的引诱,还在大言不惭道:
“这药极其管用,不出两日便会好起来。”
只她正如欣赏一件杰作一般,自豪于自己懂得识别草药,抬眸,正对上他那双沉沦深陷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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