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求生(一)
风停,利器没入皮肉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隋阳眼睁睁的看着禁军大统领的那柄长刀从隋沁腹中抽出。
“违者,就地杀之。”
隋阳感受到身体被撕裂的痛楚,沾满了无数人鲜血的刀锋……
这次终于向她挥来。
隋阳忽然伸手抚上胸前,这儿原本该有道贯穿的刀伤。
可胸膛光滑依旧,半点伤痕也无。
大雨停歇,夜风灌进她湿透的衣裳带来刺骨冷意。
附着在绿叶的水滴坠入泥水坑中,漾出隋阳泪流满面的脸庞。
呜咽声充斥着山野,惊走了一片寒鸦。
尧京又恢复了先前的繁华热闹,尧京大名鼎鼎的浪荡——安阳侯,在春华馆前依依不舍的与新晋的花魁小娘子惜别。
偷得了花魁小娘子的一个香吻之后,心满意足的回到了马车中。
轿帘掩去了他漠然的神情,萧聿揉了揉疲累的太阳穴,他自十余岁时就开始流连花丛,这样的日子过了二十几年,实在是有些腻了。
藏拙?藏的哪门子拙?日积月累下来,自己早就是个酒囊饭袋的废物。
将近宵禁,隋阳靠着那一袭辨认不出本色的破烂衣衫混入进流民群里才得以重回尧京。
破败的相府像被世人遗忘似的,孤零零伫立在原地。
青石板地面上的暗红昭示着曾经的不平静。
隋阳在离开乱葬岗之前曾对着满地尸身起誓,此生若是不能还隋家上下一个清白,那便叫她永堕地狱,不得超生。
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吁!”
管家飞叔拴紧缰绳,手中鞭子生风挥向底下的人,“大胆刁民!居然敢不避讳安阳侯府的马车,还要命不要?!”
隋阳感到脖颈火辣辣的疼,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狼狈的往后倒去。
天地良心,她只是没来得及避让而已。
若是放在以前,隋阳定会好好上前争论一番。
可如今她现在是“反臣”之女,是个“阶下囚”,是个死而复生的“恶鬼”。
世上已无隋阳。
什么骄傲什么风骨,她统统都不要了。
眼前的安阳侯?
那是她现下万万惹不起的人。
隋阳咬咬牙,伏下身子跪地求饶,“是小人的错,官爷行行好,饶了小的吧。”
她瘦弱的脊背有着些微颤抖,带着些许哭腔,“南边发生水灾,家里的庄稼都被淹了房子也塌了,这才上京寻亲戚来了,求官爷饶命!”
飞叔行伍出身,见多了这类底层百姓。
近日连绵大雨,南边那边确实有相关奏报,他扬扬手,“走吧走吧,下次再敢冲撞侯府马车,有你好受的!”
“是是是,小的记住了。”
隋阳的头埋得更低,几乎要钻进地面。
过了好些时候,没等来车马离去的声响,倒是一双墨色锦靴映入眼帘。
上好的月华锦潋滟出清冷光晕。
萧聿背着月光站在她面前,俊朗的一张脸隐没在阴影之中。
随着他的走近,隋阳缩在袖口中的拳头攥得越紧。
“隋阳。”
隋阳心头一震,面上不显,还是维持着跪伏的谦卑姿态。
“我记得你。”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