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宿醉醒来,发现身旁躺着一位衣衫不整、娇羞可人的少女,你脑中第一时间会想到什么?
是想问她是谁?会不会让我负责?还是趁着酒劲未消,让下半身替你来思考?
窗外苍白的阳光下,少年在看清身旁少女后,面容没有丝毫波动,只有彻骨的寒意,他小心的挪动身子,想要悄悄离开。
或许是听到身旁有声响,少女长长的睫毛在轻轻颤动几下后缓缓张开了,一双俏目经过短暂的迷茫后,顷刻间被惊愕替代!
“别叫!”抬起无力的手臂,少年试图阻拦少女。
可惜晚了!
少女‘蹭’的抱过被子,大声的尖叫了起来。
尖叫声刚刚响起,四人便破门而入??少年被强行押到林家祠堂,静候长老发落!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这件事如风一般传遍整个林家,先前唯恐避之不及的祠堂此刻人声鼎沸,座无虚席,更多闻讯赶来的人站在门外,朝着里面张望,对着场中的少年指指点点。
“哎,你说这废物还真没用,这小半年用了家族这么多资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可不是吗?我怀疑之前是他在作假,要不是长老袒护,这种废物早就被驱赶出家族,哪能让他继续混吃混喝。”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没看废物色胆包天给林柔下药了吗?就冲这一点,你们都不行!”
“哈哈哈,林柔不是他妹妹吗?他怎么下得去手?”
周围传来不屑的嘲笑以及挖苦声,落在那如木桩的少年耳中,让少年呼吸微微急促了起来。
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少年漆黑的眸子木然的扫过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嘴角机械的牵了牵,面色愈发的寒冷了。
他落寞的闭上了眼睛,任由那如利剑一样的话语不断的刺向自己,仿佛化身一道孤独的雕像,与整个世界隔绝。
“大长老到!”随着一行人的出现,刑堂内的骚乱戛然而止,落位首座的老者鬓角斑白,身穿一身灰色长袍,随着老者的目光看去,不少人都低下了头。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凉城林家大长老,家主外出办事,族中大小事皆由他来代为处理。
“林天,你可知罪!”大长老左手座下,身穿黑色长衫、国字脸,主掌家族刑法的林刑厉声喝问。
林天,多么久违的一个名字,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这个名字传遍了凉城的的大街小巷。
12岁引气入体,天资过人,16岁就修炼到第四境金刚境,成为凉城最年轻的金刚境,被追封林家少族长,小小年纪便带领家族子弟四处征战,在凉城几大家族矿脉抢夺中,为林家抢下一半份额。
半年前,林天与一众侍卫前往林家东南矿脉的路上遭遇伏击,同行30余人全都被杀,只有他拼却丹田破裂侥幸逃了回来。
起初,家族内还四处寻觅天材地宝,想要重塑他的丹田,但几经尝试依然无果,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丹田破裂意味着武道崩坏,此生再难进阶,彻底沦为一个废人。
从天才的山巅,一下坠落到了连普通人都不如的深渊,接踵而来的嘲笑和谩骂,让林天从此失魂落魄,所谓的天才之名,不过是酒足饭饱后的调侃罢了。
站的越高,摔得越狠,这次的跌落,恐怕此生再也没有爬起来的机会了。
或许是这些人曾经在自己面前露过最谄媚的笑容,所以当他沦为废物时,才会用这样下作的语气挽回昔日的尊严吧。
“混账,你耳朵聋了吗!”见到林天毫无反应,林刑不由大声斥责。
而这一声训斥也让林天回过神来,他望着高高在上的几人,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不知林天何罪之有?还请明示!”
一语未落,整个大厅顷刻间人声鼎沸,叫骂声不已。
“到现在这个废物还敢抵赖,真是不要脸!”
“当初真是瞎了狗眼,以为他能振兴林家。”
…… ……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人证何在?”林邢挥了挥手,几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正是方才冲进林天房间的少年们。
清了清嗓子,为首少年指着一旁的林天,“禀大长老和各位长辈,事情是这样的,早晨我跟林平几人正在晨练,突然听到林柔的求救声,慌忙赶过去,就看到这个禽兽竟把林柔压在身下,欲行不轨,当时林柔拼命挣扎??”
‘哗’场中一片哗然,随着林昂的描述,周遭的咒骂声愈演愈烈,奇怪的是,林柔却不见了踪影。
“林天,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话可说?”林刑厉声呵斥着
林天摇了摇头,“其实我犯的最大的错不是这个。”
此言一出,场中众人顿时都竖起了耳朵,好奇的注目过来。
“是我不该比你们优秀,比你们享受更多的家族资源,让你们只能仰视我。不该对你们献的殷勤不理不睬,更不该让丹田受创,没人替你们出头,让你们在其他家族面前丢脸 ??”
“混蛋,我要宰了他,不要拦我!”
“有本事一决高下,你个废物,让你一只手都打死你!”
场中一度失控,这一番话下,林天无疑掀起了众怒!
咒骂声中,林天一一解下手上的纳戒和腰间的佩剑,纳戒和佩剑是林家少族长的身份象征,卸下这些,意味着林天放弃了未来林家少族长。
林天看向首座一直不做声的老者,“大长老,你想要收回这些跟我说一声就好,干嘛这么大动干戈,多伤自家人和气。”
“放肆!”话音未落,一道含怒而出的掌力在其他人来不及阻拦下就轰在林天身上!
林天以腰为轴,下腰、抬臂、挥拳,出拳的刹那,衣袖瞬间被震裂。
嘭!
拳掌相撞,一道低沉的闷响后。
林天连连退后十几步,而大长老身子竟也跟着晃动了几下!
莽荒原武者肉体境分引气、开碑、扛鼎、金刚四境,再往上便是引气境,分聚气、神合、虚空和通灵四境。
众人都深知林天天赋惊人,常年在外征战,但没想到他的战力竟如此凶悍。
大长老乃是实打实的聚气境,半只脚踏上了神合境,林天才金刚境,两人差着一个大境界,林天能与大长老战个平手?
这一幕,让场中众人无不震撼不已,也让大长老眼中的杀意更加浓郁了起来。
偏过头,林天看向站在大长老身后的少年,“恭喜你林啸,你是林家第一个天命者。”
什么是天命者?
天命者年幼时不显山不显水,等到18岁生辰时,身体某处会出现一个沙漏纹身,这个漏斗纹身就像一个倒计时,当沙子漏完,天命者就会进入到一个叫遗落大陆的奇异地方。
传言遗落大陆是万年前神荒大陆大战后的埋骨之地,那里有无数大能陨落,进入的天命者只要成功解锁大能们留下的任务,就能获得其传承。
当天命者从遗落大陆出来后,漏斗会再次恢复原样,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就好比随身带着一座移动的宝藏。
林天所在的莽荒原位于一重天,灵力稀薄、武技稀少、武道更是残缺不全。常人修炼都是摸石头过河,效率低下不说,一不小心误入歧途就身死道消。
怎能不让人生妒!
所以今天这个局与其说是为他准备,不如说是为天命者林啸准备的。
这个罪名,他也得担,不担也得担!
“你不服?”在众人的注视下,林啸缓缓走上前来。
“啸儿,你……”大长老试图阻拦,却被林啸打断。
“念在他为林家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决定给他一个机会,十天后待族长过来,你我一战,如何?”
“怎么个战法?”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如你所愿。”
林啸要杀他立威,他要杀林啸解恨,一山不容二虎,这一战不可避免,除非其中一人死去。
……
刚返回林家小院,林天‘扑通’一声栽倒地上。
捂着头,弓身如虾,头痛的像是要裂开,他脑中里闪过纷乱的画面。
从半年前开始,他总是控制不住回忆起过往的所有记忆,即便是生活中最寻常的片段,在回忆中都纤毫俱,他可以随意暂停、后退、快进,甚至提取某一段记忆片段。
林天称这种行为叫神之视角。
最近这段时间,头痛的频率越来越高,让他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怪病。
庆幸的是,这种状态持续时间不长,前后加起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就什么事都没了。
倒在地上的林天并没有注意到,他靠近心口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黑色沙漏纹身,沙漏中的沙子缓缓流动。
坐起身来,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位哭的梨花带雨的少女跑了进来。
“林天哥哥,林天哥哥,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林天没有起身,只是冷冷的看着少女。
少女的脸色一僵,脸上的悲伤如潮水一般,退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何必拆穿我,让我继续做一个乖巧的妹妹,给你过完十八岁生辰,不好吗?”
林柔,林家族长之女。
曾是他黑暗人生里的一抹光,让他享受到从未有过的亲情。从小就是林天的小跟屁虫,对他呵护备至,在林天心里,他早就把她当做亲妹妹了。
然而这一切,在今天彻底破碎,所谓的好妹妹,不过是她披着的一层伪装罢了。
“为什么?”林天看着眼前‘陌生’的林柔。
“人人心中都有一个价码,当收益超过这个价码,就会让人变得疯狂,失去理智,大长老许的承诺,我无法拒绝。”
林天尽管早已猜到,但听到林柔亲口承认,依然感觉到无尽的悲凉,为那些枉死的家族侍卫。
家族无情,任你流再多血,建再多功,一旦有一天你失去了价值,只要一个契机,就会毫不犹豫的除掉你。
“这算是我最后的价值了吧。”林天颓然向后一靠。
“林天哥哥知道,我是一个要强的人,我想要的是强大的实力。”说着林柔走到林天跟前,如往常那样坐在他身旁。
“所以林天哥哥,你可以把嘉木令牌给我吗?你现在丹田破裂,不如让我代替你加入嘉木学院,毕竟林家除你之外,属我天赋最高了。”
林天冷笑一声,“大长老亲孙子可是完成传承任务的天命者。”
林柔莞尔一笑,“哼!那又怎样,终有一天我会让他知道林家是谁的!”
“像我一样吗?”林天嗤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给你?”
“我没记错的话,东南矿脉驻守的几名侍卫,经常与哥哥喝酒吃肉,要是……”
林天的目光骤然一冷,眼中寒芒让林柔都有些慌乱了起来。
“放过他们,嘉木令牌就是你的了。”
“嘻嘻,我就知道林天哥哥最喜欢柔儿妹妹了,那我就谢过林天哥哥了。”
看到那一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小院彻底安静了下来,18岁的生辰竟落得这般凄凉。
丹田破裂,意味着他只能修炼肉身,无法达到聚气境,未来他又该何去何从?
夜渐渐深了!
在林天心口处的沙漏上方最后一粒沙子落完后,他忽然从原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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