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韩夫人致歉(1)
秋日的徐府位于南疆倒没有染上多少秋色,东面的院落寂静雅致,院子里凉风习习,错落有致的银杏落叶昭示着深秋凛冽,寒冬将至。
几个丫鬟进进出出做着比日常更精细的洒扫工作,扫径以待的是承宣布政使司家的韩夫人。
这位韩夫人家主办的马会,也就是让何清来到长宁身体里的契机制造主办方。如果何清现在腿脚便利一定跳起来暴揍这位夫人一顿,但委实没有力气。
可韩夫人此来目的真是致歉吗?
何清以为不然。
其一,自己到这大概二十余天,虽然仅呆在耳房的方寸之中,但因为坠马事件在这不大的宁州城中掀起多大风浪还是知道的。
其二,所谓道歉是有止境的,韩夫人早就来过几趟了,送来的衣衫首饰一件比一件耀眼,山参一只比一只粗,歉疚一次比一次深…长宁并不认为自己的小身板用那么粗的山参还养不好。
另外,便宜爹妈据说很会为人处世,在下属面前如此摆架子有违官道,传出去有碍名声。所以综合上述,对方定有所图!
还没等何清想出结果,比预想中先见到韩夫人的是更先见到自己的长姐——徐长静。
这下明白了,韩夫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呀,就是不知道长静大姐姐对这份桃花运感兴趣否。
说起这位长姐,长宁无奈的是,她虽然长着和便宜老妈闵氏相似的面庞,但是性子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闵氏生性温柔,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拂柳。微微风霜与南疆酷暑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的岁月痕迹,礼仪规矩在她身上并不僵硬刻板,不似江南女子的弱柳扶风,反而拥有一种成熟的知性美。对这副身体原主长宁的关心细致入微,但凡何清表现出一点点不喜欢就绝不勉强,宛若和风细雨般令人舒适。
而大姐姐徐长静小姐秀眉天成,活泼好动,与闵氏十分相像。听说自己嫡亲妹妹坠马受伤,拎着藏在枕头下防身的马刀上姜氏的西边小院一番拼杀差点得逞,为此还被便宜老爹狠狠责罚,罚跪小祠堂良久。出来以后改变策略,天天上耳房教育长宁防人之心不可无,人人欠你银子小心杀人越货。
如此有胆识的孩子,要不是何清身处古代,大概率会忽悠她进战队。
何清其实很奇怪为何温婉的闵女士会培养出这样英气十足的女儿,嫡母的孩子不喜欢小妾是常事,但很奇怪为什么徐长静会以强盗思维灌输自己提防西边小院。
“我看你是真傻了!跟你说那么多怎么还是这副呆笨模样?”长静小姐看着神游的长宁气就不打一出来。
“出门前就告诉你少跟着长宜那贱妮子乱撒野,怎么还去那马厩?你这小身板还没马的小腿高怎么就敢去!”越说越来劲。
翻个白眼继续:“不过你摔摔也好,娘有些话不好明说的,自己疼在身上要明白在心里,切勿轻信那西边的凌音阁了,你要再出事娘可怎么跟父亲有好脸色呀?别给那院逮着机会就在爹爹面前撒娇卖乖,这样下去对咱们多有不利呀。”
看何清还是一副神游样,长静立马上手拧她手臂,咬牙切齿:“听见没?”
“好的好的姐姐,我知道了。”何清赶忙答应,救下自己的小胳膊。
其实何清在装死时曾听在窗外小丫鬟聊天说起过。
这西边凌音阁姜氏是被抵债进来的,她父亲在江南被判了贪污,与便宜老爹徐宽有几分交情,拿着借条便把女儿抵进徐家的门,再加上是个官家小姐,又是半个罪奴女儿,不好处理便一直寄养在祖母的院子里。
何清:大有碰瓷嫌疑。
至于她膝下的二姐徐长宜、二哥徐长书,前者是便宜老妈在生大哥哥徐长安时得了空子爬了便宜老爹的床,后者是抬为姨娘后侥幸,由此得来。
老祖母是平阳侯唯一嫡女,当年嫁进徐家不久后母家便在西北战役中全军覆没,另老祖父甚是怜惜,因而只有自己家老爹、在老家做生意的二叔、嫁在世祥伯爵府的女儿三个子女。
尚武之家的女儿怎会懂得后宅妇人的弯弯绕绕?所结交的大多也都是同样英气逼人的武官家的小姐,乍然接触到姜氏这样家破人亡的小姐难免联想到自己,总多了几分同情,少了几分防范。
而闵氏又为人儿媳、人妻,不可能将婆婆不思防范和老公不检点的丑事公诸于世,加之膝下还仅有一长女徐长静,肚里孩儿还不知是男是女,只能忍下这口恶气喝了茶。
闵氏当然命婆子灌了姜氏避子汤,奈何老二姐徐长宜还是命牢给生了下来,之后才又侥幸得来二哥徐长书。
大姐姐长静能在如此“单纯”的环境中还如此单纯,大哥哥长安还能在居心不良的小妾骚扰下顺利诞生,还多亏了老祖母忽然醒悟,意识到闵氏虽然为人周正,但始终敌不过妾室的丝柔手段,及时找找关系从当年宫里放出的宫女中寻得了接生姥姥张氏并派给闵氏,事事小心仔细才保住了大哥哥徐长安顺利诞生。
长宁看了看眼前愤世嫉俗、滔滔不绝的大姐姐觉得她实在得配名字中的静字。
门帘微响,长静一把拉起还在发呆的何清,再往旁边的温炉中取出暖盏塞到她手中,又理了理盖着的小薄毯。
一副贤良淑德的斯文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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