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后一次和山岛茂道别时，对方紧紧握着蔡梅森的手，低声在他的耳畔低声说道。

　　这句话曾无数次在蔡梅森的梦中响起，就像是一把来自天国的钥匙，猝不及防到令人浑身战栗。

　　蔡梅森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好像看到了这世上最恐怖的东西。

　　在冲天火光的掩映下，日本关东军副司令山岛茂办公室里到处都是猩红的鲜血，身着日本军装的山岛茂浑身是血的倒在办公桌上，一双眼睛仍瞪得老大，直直地盯视着前方，目光因为失去焦距而变得极其空洞。虽然尸体早已冷却，但却仍腹部那个被日本军刀刺成的血洞却仍在汩汩的向外渗着血。平日里他发号施令的办公室此时就像是一张血盆大口，吞噬着这个高高在上，肆意摆布主宰着他人命运的疯狂统治者的性命。唯有桌子上的那张四人合影仍是那般鲜活，照片上三男一女的笑容是那样的灵动如昨......

　　 或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狂热的军国主义者必然的命运。可当年蔡梅森在得到消息后却仍在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山岛茂的办公室，并设法通过改换身份的方式将其葬在了位于城郊的墓园。

　　 他知道，除了敌人外，对方还是自己的兄弟和芳子的哥哥，曾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朋友。

　　 因此直到晚年，蔡梅森在想到山岛茂死亡的情景时，仍会存在着强烈的心悸。不仅如此，每年的清明、中秋和春节，他还会独自开车前往郊区墓园，和毗邻而栖的山岛兄妹和藤原建说说话，就像是几十年前那样。

　　甚至有时，蔡梅森的心中也会生出莫名的期待。以前他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当故去的那天就可以和过去的亲人朋友见面，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在见到另外三个人时，又该说些什么？

　　是“你们还好吗？”还是“好久不见？”

　　......

　　也或者是什么都不说，只是紧紧的拥抱，就像是过去那样。

　　往事就这样一幕幕在蔡梅森的眼前掠过，每一幕都是那般清晰，就仿佛昨天刚刚才发生过一般。与此同时，相随而来的复杂情感则仿佛湛蓝色的海水般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甚至就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变得急促起来.......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最青葱的日子，重新经历着在那段极端的历史背景下种种复杂残忍的人性。

　　一九三一年九月，长春。

　　 天空碧蓝如洗，朵朵白云随着风儿的吹动在半空中自由的舒展着腰肢，宛若调皮的孩童般随心所欲的变换着各种姿态。

　　尽管仍是深秋时节，但这一年的寒冷却显然来得早了些。除了颜粉豆、千里红等耐寒性较强的花儿仍在道路两侧瑟瑟发抖边坚持着开放外，其他的花草早已是一片枯黄，艰难的挤在一处再无半点活力。就好像是这座城市里的人，虽然原本的数量并不少，然而因为经年的动荡，战乱、灾荒，以致于流失大半，整座城市也随之变得空空荡荡，再无昔日那热火朝天的烟火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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