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人，坏人
陆扬赶过来的时候，距离赵卓娅出发的时间，只晚了五分钟。
他离老远就看见赵卓娅悬挂在了船帮的外侧，像是一条挂起来的腊肉，随着海风摇摇晃晃。
稍微有点刺激，她就跟着一激灵。
身体不自觉的紧绷时，手臂和身躯会不自觉的用上更大的力气。
这样的损耗，会以惊人的速度，将她整个抽空。
现在，赵卓娅根本没有力气往上再往上爬。
她肯定会落入海中，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坐在皮划艇上的黑船渔民不停的在吹口哨，说粗鲁的话。
“小妞，哥哥们在下边接着你呢，怕什么怕，不要怕，心一横，手一松，落个水，湿个身，你长的又白又嫩又好看，不给钱，哥哥也不会让你淹死的。”
“你们这是违法犯罪，我要是报警，你们就毁了。我警告你们，不要乱来。”海风本来就大，风一吹，赵卓娅跟着那个不受力的软梯晃来晃去，单单是稳住自己，她都已耗费的极大的力气。
那些人还在底下污言秽语。
“呦，居然还是个文明人，跟我们这些大老粗就是不一样。小妞，你吓到我们了，我们本来还是见义勇为救你一命，你居然还想叫警察来，诬赖我们是违法犯罪！这念头，果然是好人没好报啊。得了，这个好人我们可不敢做了，你自个儿玩吧。”
说完，他们真的开着小船，扬长而去。
在船的另一面，还有几个爬不上去，即将要掉下来的游客，正等着他们来“有偿营救”呢，像是赵卓娅这种不识趣的，非得吃点苦头才能就范。
毕竟，这种硬气的游客他们可是见得多了，最最知道该怎么处理。
“喂，你们怎么走了？你们去哪里？你们这些该死的流氓，给我回来！”赵卓娅真是欲哭无泪。
此刻她已经很后悔没有听陆扬的劝，为了近距离的看鲸鱼觅食，不去官方的观测点，而选择这些连牌照都不挂的黑船。她以为那么多人一起来，虽然都是陌生人，但大家结伴出行，最多是多花一点钱，人身安全上不会出问题。
万万没想到——
赵卓娅的胳膊极酸，脚也快蹬不住了，她看着脚下深蓝色的海水，波浪滚滚，也不知道下边有多深。远处的海岸，距离这里得有几百米了，要坚持着游回去，显然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难不成，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
赵卓娅脑子里冒出了一个莫名的念头，她还真是生的伟大，死的随机，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念头未落，整个人便直接坠了下去。
大海敞开了博大的胸怀，轻柔的接住了她。
跌落的瞬间，并不觉得疼痛。
海水翻涌，向她挤压而来。
赵卓娅奋力的在扑腾，溺水后的恐惧和绝望，迅速的压制住了她。
她开始向下沉。
耳边越来越静，最即将失去意识之前，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海底的世界，冰冷，黑暗。
所有的光，全都在正上方。
而此刻，她距离那代表着生命和希望的光，越来越远了。
窒息感，让她觉得好难受。
谁来救救她。
她不想死。
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噗通——
大约是求生的欲望太过强烈，赵卓娅隐约好像听到了水面上一声轻响。
她拼尽最后的力气，望了过去。
只见有一道人性的黑影，朝着她游了过来。
那张脸，好熟悉。
—————
陆扬从小在海边长大，跟着爷爷出海打鱼，可以说就是泡在海水里长大的。
水性自然是极好的。
但即使是如此，从海中准确的定位一人，并且成功将其带回到水面，这也是相当耗费力气的一件事。
幸好他抓住赵卓娅的时候，她已呛的晕晕沉沉，完全没有挣扎的力气。
陆扬拽着人，奋力向上。
直到将赵卓娅给托送出了水面，这才迫不及待的喊：“九哥，人找到了，在这里，来帮忙。”
一个面容黝黑的男人，迅速的调整冲锋舟的方向，开到了陆扬的附近，他先是把赵卓娅拎上来，又回手来抓陆扬，搭了一把力，他便也跟着爬了上来。
“快走，那些人等会还要绕回来找人的。”
九哥二话不说，直接开船，马力加大，将海浪横切出两道浪花，十几秒钟，已冲出了老远。
黑船上，有人听到了声响，急急忙忙的来看。
恰好看到的是九哥在海面上狂飙，期间还不停的使用冲锋舟做各种冲浪的造型。
这一眼就把九哥认成了是那些狂热的冲浪爱好者在炫技，也没人多想，便由着他去了。
而陆扬蹲在冲锋舟内，无惧耳边刷过的狂风，他正在努力的给赵卓娅做溺水急救。
在胸口按了好一会，赵卓娅只是随着他的动作吐出了几口海水，人还是一动不动的。
“不会是淹死了吧。”陆扬嘀咕一声，正打算俯下身去，试试再给她做一会人工呼吸。
嘴唇才贴住了嘴唇，赵卓娅突然张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呼吸还在交缠。
赵卓娅没有尖叫，她忽的张开了嘴，使劲的咬住了陆扬的唇。
痛！
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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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岸时，陆扬的嘴唇还是肿着的，一道血痕，清晰的浮现，他连说话都不自在了。
赵卓娅也是气呼呼的，跟在了陆扬的身后，一言不发。
“行了，该做的我都做了，你恩将仇报咬了我，我也不跟你计较了。”陆扬摆摆手，意思是道别。
可没走几步，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
一回头，果然看了赵卓娅，噘着嘴，还一个劲儿的瞪她。
“你跟着我做什么？还不走？等会那些人回来，小心再把你扔海里去灭口。”
赵卓娅被他一吓，本就煞白的小脸，瞬时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我的背包掉海里了，手机、现金和证件全在里边，现在去了码头也没法坐船走。更何况，我现在很冷，如果不尽快处理，我可能会生病。”
话音才落，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阳光很烈。
但海风吹在身上，照样是觉得冷。
陆扬想了想，既然已经把人给救出来了，那就索性救人救到底吧。
“你要是不怕我也是坏人，就跟我回家去，洗个澡换件衣服，我再借你点钱，让你能回去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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