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疑

　　次日晨光方起，靳欢就一反常态利索地起身了。先是做了早课耍两套鞭子，又好生抗拒地练过半套靳家枪，毕竟算算日子兄长这两天就要回来了，若是回来检查她功课毫无长进，那等红玉坊的老板花姨一步三扭找上门来告状，她可指不定要被绑去军营吊几天。

　　 不过话说回来，反正红玉坊的老板铁定会去找靳铮告状，靳欢决定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直接将胡女送出关。

　　 昨夜已经让阿青去打听清楚了，今日午后甘烈风便会交接出城，荀大哥也和大哥一起在城外驻防，正是靳欢“大展拳脚”的好时机。午饭后靳欢骑马拉着板车已经赶到了城门等着，寒冬少光，一行人躲在一旁等到天都暗下来了，才亲眼看到甘烈风那个黑脸神率军出城而去。片刻后靳欢才出发上前。守城门的小兵也是老熟人了，靳欢借口出城打猎轻轻松松驾车出了门，车上的胡女们都直挺挺躺在板车上大气不敢喘，直到远离城门视野才窸窸窣窣坐起来。

　　 靳欢的小马红月比起从前在金陵城里的矮小可爱，来到悬城后三不五时就跟着小主人出去撒欢狂奔，早就长成了蹄力强健油光水滑的骏马，跟白狼营里的战马比也是毫不逊色的，只是唯独仿若天生地怵靳铮的那匹铁掌，就好似靳欢怵靳铮，靳欢也无可奈何。

　　 今日方出关，红月就像脱了缰似的疯狂地往前奔去，靳欢松了松缰绳暗自发笑，左右这路还算宽敞身后的板车也行得平稳，干脆省得自己驭马了。

　　 红月兴致勃勃地向前狂奔，特意为出关换了一身简单布衣的靳欢有些不舒服地扯了扯略粗糙的衣领，暗自打算着待会儿送完人就不要板车了，出关时看到关口卖烤地瓜的胡大爷炭炉里已经所剩无几了，定要快马加鞭赶回城。

　　 正想着，身后板车来了声响，几个穿着玉娘衣服的胡女颠簸中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大眼睛试探着看向了快马上肉嘟嘟的小姑娘。靳欢见状缓缓将车驾慢了下来，再回头问道：“我就送你们到雁岭雪山如何？”

　　 短暂的沉默后，靳欢终于意识到语言不通果然是交流最大的障碍。

　　 就在靳欢看着几个迷茫又苦恼的表情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而她又说不出别的话来干脆准备直接把人赶下车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操着不太流利的汉语回应了：“小将军，雪山离家甚远，我们姐妹几个便是在雪山下被抓走了，可否请您再驶入些？”

　　 “你叫我什么？”下意识听到这个称呼靳欢心念一闪，似乎感觉还不错。

　　 只见那俏丽鼻尖有颗小痣的胡女瑟缩了下，余光窥见小姑娘一脸期待，复才颤声道：“方才在城门听他们称呼您为大小姐，偌大的悬城除了靳大将军的妹妹值得他们尊称声大小姐，再无他人了吧？看着您还年幼，不过大将军的妹妹将来想必也是当仁不让的小将军的，就冒昧这么称呼了，还望小将军见谅。”

　　 “不过是个称呼罢了，谈不上什么见谅，”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且不高不低被吹捧了一回，虽然没上过战场，但自幼跟着兄长在军营进进出出，陡然间也有人唤一声“小将军”小姑娘心头顿时无比满足雀跃，笑眯眯地驾车出发：“那我就再送你们一程吧！过了这白杨林就各自家去，以后你们可要小心别跑过界了，总无法每回都有人帮忙的。”

　　 那胡女开心地道了声谢，转头便用胡语同身旁的姐妹说话，车上叽叽喳喳声音渐大，可靳欢一概没听懂，但想来多是在互相安慰感叹，反正也出了孤阳关的地界，便干脆由着她们去了。

　　 尽管还拖着一板车人，但红月的速度真放开来跑比之铁掌也丝毫不输，一转眼就奔过了雪山跃进了白杨林。进了白杨林四面八方都是八九成相似的白杨，日光更是寥寥无几，身后的雪山也即将消失在视野里。靳欢直觉不太对，手里的缰绳紧了紧，不用出声红月也自觉慢了下来，可见它也感到了不安。

　　 靳欢不假思索翻身下马，利索地解开板车的绑绳，将马背上的包裹丢到板车上，对那个懂汉语的胡女轻声说道：“前面的路我没去过不便多行，你们赶紧把自己的衣服换回去，我们就此别过。”

　　 那胡女起身将包裹拆开，果然是昨夜落下的胡服，她叽里咕噜地又向其他几位说了几句，其他几位就七手八脚换起来了。至于那胡女回头看见靳欢就要上马，急忙上前拦下，言辞恳切地说：“小将军，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想带你回家好生感谢你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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