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霸王

　　虽说并未见证妹妹的成长，但回金陵的短短几日，靳铮眼瞧着成日跟着萧彻玩闹的萧莳萝和靳欢虽然有些娇纵蛮横，可萧彻总有办法把两个小姑娘哄得服服帖帖的，萧莳萝也还是和他离开金陵前一样十分听话，连带着靳欢也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面跟着萧莳萝与他亲近一些了。后来萧彻忙于登基大事，无暇顾及两个小丫头，她们也就做做功课逛逛街相安无事平平无奇，乖到让靳铮不知好歹地发出“养个小姑娘毫无压力”的感慨来。

　　 一晃六年光景，靳铮想起当初的感慨只想自嘲一句年少无知。

　　 抵达悬城后，靳欢一直郁郁寡欢不愿开口，直到有一日靳铮练兵回来，靳欢终于忍不住眼泪汪汪地对靳铮说：“我小时候央过祖母带我来这看你们的，可是祖母身体不好久未成行，没想到……”

　　 靳铮未曾见过妹妹哭得这般失态，急忙安慰道：“为时不晚为时不晚，阿爹阿娘见到你回来只会打心底里欣慰的。”

　　 “没想到这里竟这般荒凉，大哥你过去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居然在这里九年都呆不够。我想回家，祖母向来习惯了我相伴左右，我不能丢下她老人家啊！”

　　 妹妹关注点过于特别，靳铮大手一伸抓住靳欢的后颈，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回来前我就请求过祖母同行，祖母亲口告诉我的她要在金陵打马吊，不适应悬城的偏远孤寂，若我独行无趣，把你带上就成。如今你来都来了，难道回来上柱香就想丢下兄长了么？”

　　 被祖母出卖了的靳欢知道这段隐情后大受打击，泣不成声，好在毕竟是将门虎女，哭了一趟后她就开始摆正心态接受现实，也逐渐恢复功课与逛街了。

　　 刚接手白狼卫忙得不可开交的靳铮担心妹妹独自乏闷，还特意从往日做纨绔时的小跟班里寻了一个能说会道的小丫头阿青进府陪伴，果然瞧着妹妹越来越开朗了。

　　 靳铮天真地以为日子还是会像之前一样平平无奇顺理成章地过下去，谁料将军忘了一句老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靳欢跟着靳铮与其说是按部就班地长大，不如说是重蹈覆辙地长成了悬城新一任小霸王。想当初靳铮做混头小子时，顽劣的时候尚且有亲爹卫国公压着揍着，等靳欢到了悬城，撒起欢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了规行矩步的萧莳萝陪伴，没有老成持重的祖母管束，靳铮也多在军营军务缠身，靳欢清楚地认识到，山中无老虎猴子大可以称王，自己如今就是国公府的老大，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想通了这一点，靳欢开始在国公府玩，在国公府周围玩，在整个悬城玩，今日抓两个小毛贼，明天剪授课先生的胡子，不然就把酒肆的酒掺了水，再不就把张家的长衫丢到王家的院子里……要说伤天害理倒也不至于，可是无伤大雅更不能让深受其扰的人咽下这口气。

　　 于是，每每有百姓告状到卫国公府，靳铮都深刻体会到当年老父亲的拳拳爱子之心，若非爱子，谁愿意天天低声下气听别人告状啊？当然，靳铮的拳头是不能像卫国公揍他一样揍靳欢的。

　　 非靳铮不忍，实在是这丫头靳家枪教了六年也不过勉勉强强，偏偏腿上功夫了得又善躲藏，连他也不一定能追得上，还未来得及蓄胡的他未能同老父亲当年一样揪着胡子出气，就只能干瞪眼给受害者赔礼道歉了。年少的将军忧愁地想：这可能就是因果报应吧。

　　 那边厢靳欢可顾不得这些粗枝细节，她也不理解已经六年了为何大哥还对这种事大惊小怪。

　　 就比如半月前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靳欢不过是一时兴起，去城西李宅扮成两年前在关外失踪的李员外，不小心碰上了正在偷情的李夫人，吓得李夫人屁滚尿流满宅点灯。闹开了竟发现与之一道在屋内的，竟是大哥麾下新提拔上来的前锋石英岩，一时满城风雨议论纷纷，就是书塾里闲了都要聊两句。

　　 本来想着自家事自家了的李家人思前想后终是压不住这口气，竟趁夜去军营寻了靳大将军哭诉。结果可想而知，三更半夜正在睡梦中的靳欢来不及躲直接被突如其来的兄长捆了押到军营吊了一夜，一溜的兵将都跑来看她，着实让小姑娘丢了大面子。

　　 不给靳铮闹点大事，怎能解心头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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