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美人误
如今距离那丢脸的一夜已经过去五天了，靳铮出关驻防了五天方才结束，正命人传信回府让靳欢今晚一道在家用饭，准备兄妹俩好好谈一谈，不过待传信的到了国公府却只见到靳欢的婢女阿青，说是姑娘不在府内，她也不知姑娘去了哪儿。
北风呼啸，连悬在城墙上的月也被堆聚起的乌云挡住只隐约漏出个边儿，为数不多没有南迁的寒鸦成群结队地扑腾而过，习以为常的人家连灯都懒得点。
这种偷鸡摸狗的好时机可少不了靳欢，此刻她正有一件大事要做——
昨晚月黑风高的时候，靳欢和阿青静悄悄地躲在屋顶上欣赏靡靡之音，至于为什么要躲，毕竟那是悬城最大的烟花之地红玉坊的屋顶，欣赏的是新来的花魁玉娘抚琴。正如痴如醉之际，靳欢被几声挣扎求救拉回了神志，循声往后门定睛一瞧，好巧不巧亲眼目睹了红玉坊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私下交易：买草谷！
偏远边陲地区两军交战之余，两地百姓之间相处还是不少的，你买我的茶叶布匹和大米，我买你的牛羊奶茶兼毛皮，赚点营生多条活路保障都是人之常情，所以非战时隔着道厚重城墙的两地百姓偷偷摸摸往来也不足为怪。但这毕竟不是明面上的买卖，风险自然也是很明显的，要是遇上本地巡逻的军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要是遇上敌军打草谷，那可能就和城西的李员外一般一去不回，夫人都把外人引回家了。
后门外送人来的几个小兵领了银钱迅速离开了，坊中大汉关上门推搡着五花大绑无处可逃的四五个草谷进了后院，看着这一个个高鼻大眼瞳有异色，眼看就要沦落烟花之地虽恐慌得花容失色，却依旧是顾盼生姿，真是我见犹怜。靳欢眉头一皱，低声开口：“城门今夜是何人当值？”
阿青略想了想便答道：“应当是甘将军当值，不好安排呀姑娘……”
她也看得分明，虽说偷越边境本就有罪，但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娇娘能做什么？遇上了不太平的世道，基本的安居乐业都遥不可及，如今活生生的人都能沦落到被以人易物的境地，实在可悲。
听到是甘烈风当值，靳欢正在激动的侠义之心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顿时冷静不少：谁让那甘烈风比她亲大哥还要严词厉色，每次见到她都像有仇一样，一开口都是说教，比老夫子还要烦人几分，倘若是荀大哥当值今晚她就能把这几个草谷丢出孤阳关，让她们自己寻爹娘哭去了。
不过尽管不能在甘烈风眼皮子底下出城，但趁着这大汉刚把她们关进柴房，先救出来避免荼毒总是可以的。
跟着靳欢做惯了撬锁活计的阿青接到眼神，轻轻一跃下了屋顶，蹑手蹑脚先去开了门。靳欢紧随其后，轻车熟路地进去给几个不知是惊是喜的胡女松了绑，又给她们换上方才从花魁房中顺来的衣物换上。
许是因为深夜，前院热闹非凡后院就余下三四个看守的汉子，阿青独自从背后打晕了他们，靳欢虽然语言不通但靠着手势引着她们，倒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红玉坊。
将胡女们暂时安置在国公府临街一处闲置的院子后，靳欢和阿青也径直回了国公府。没有靳铮在，夜半归家靳欢也是大摇大摆走的正门。
屋里其余人都遣下各自歇息去了，只留下了阿青给靳欢更衣沐浴。
“话说你方才下手略重了些吧，还从背后打晕那几个大汉，等他们醒了怕又是要鸡飞狗跳一番了。”靳欢窝在热水中十分舒坦，嘴里不忘念叨几句。
阿青不以为然：“不打晕他们不就暴露咱们了吗？喏，骊娘先前送来的乳茶，姑娘快喝口暖暖。”
靳欢赶紧接过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乳茶，先装模作样说了句“好似你打晕他们就没人知道是我们了一样，人贵有自知之明的，好在我也不是头一回做这种事了。”边说边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又递给阿青喝一口，她闭上眼睛舒服地躺下后不由感慨道：“骊娘的手艺真是独一无二的好，就连普通的乳茶做出来都如此顺滑香浓，比外面都夸赞的馔阁也是一天一地。”
阿青咋着嘴回味一下，又喝一口，笑嘻嘻附道：“那是，我也觉得骊娘做的最好吃！骊娘虽然不会说话，可她经常提起的，当初夫人从关外救她回来，本来是要遣了她去馔阁求营生的，临走那天吃了她一顿早饭，当即就拍板让骊娘留下了，她可好不得意这段过往呢！”
靳欢接过乳茶一饮而尽，觉得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闭上眼睛惬意地躺在澡盆边，任阿青给她梳洗一头青丝，舒服得哼唧两声：“没想到我阿娘也是个好吃的，也不知阿娘手艺如何，我都没尝过，大哥就尝过。”
阿青手下一顿，脸色稍有变化，顿了顿方才开口：“其实，阿青也尝过的……”
靳欢一下子睁开了眼，雾气中长睫都布了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显得眼珠子亮晶晶的，她撑起身子漏出少女肉肉的肩膀略兴奋地问：“如何？我大哥说过阿娘做的烤地瓜极味美的！”
阿青噗嗤一笑，俯身将靳欢按回水中说：“姑娘怕是要失望了，那是因为夫人只会做烤地瓜，公子也只吃过夫人做的烤地瓜。其实骊娘刚来的时候，教过夫人做一道杂菌羹，夫人忙活了一下午唤婢子尝了一碗，着实是……令人难忘的味道。”
瞧着阿青那难以言喻的表情，靳欢也明白了几分，略失望地决定明日办完正事就要去吃两个烤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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