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幸存者
“情况如何?”
燕云开拿了水壶漱了漱口,一想到刚才看见的场景,喉头滚动忍住恶心,方才回答曲云和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这么可怕的场面。”
他大致描绘了一下里头的场景,听得曲云和眉头紧锁,“姜大夫呢?”
突然遭此噩耗,一个小姑娘该如何承受得住?
“还在里面呢……”虽然曲云和现在双目失明,但燕云开总觉得师兄的目光带着责备。他挠挠耳朵,总感觉耳朵发烫。想到自己刚刚没忍住,居然抛下人家一个姑娘家独自面对,现在缓过神顿时觉得不好意思,“里面好像没有活口了,我这就进去……”
二人说话间,晕倒在雪地的老汉正好清醒,听到燕云开这样一说,冻得通红的脸瞬间流下泪来,他身体僵硬,只能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容不得燕云开阻止,老汉就跑进了大宅中。
“我的儿!我的儿呀!”哀嚎声起,惊得屋顶上和梅树上的乌鸦都飞起来了,扑腾着翅膀争先恐后往四周飞去。
“还不进去看看!”曲云和催促着燕云开,没等他走远,想了想又抓住他的手臂,“扶我一起进去。”
“姜小姐!姜小姐!我求求您!您救救我儿!”老汉将自己的小儿子抱在怀里,融化的血水也染红了自己的衣裳,但他浑然不在意,捂着小儿子被破开的喉咙,一边哭一边拉着姜见月的裙摆,“我儿总说林大夫医术高明,姜小姐深得林大夫真传,肯定能救我儿!求求您了……”
明明他的小儿子已经冰冷僵硬,开裂的脖子就像一张无情的大嘴,嘲笑着他的异想天开。
燕云开和曲云和面露不忍,说不出他的小儿子早就去世,不可能起死回生,劝他节哀的话。
姜见月心下只觉得茫然无措。从踏入大门开始,她整个人浑浑噩噩,像被抽走了灵魂,只留下一具空壳,手脚僵硬,无法思考。
她的眼睛缓缓移动,认出了老汉怀里的人,是山庄收的第一批的学徒,七岁进了东碧山庄,如今也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却被人干净利落地抹了喉咙!
老汉见姜见月毫无反应,也不生气,继续苦苦哀求:“姜小姐若是无能为力,我斗胆托您请下林大夫,只要能救我儿,老汉给东碧山庄结草衔环,做牛做马!”
请林大夫……请林大夫……师父……还有师娘……
姜见月混沌的脑子突然清明两分,她僵硬的四肢像突然打通了关窍,终于能活动起来。她迈开腿,手中乌黑的雕花杖成为了她最后的倚仗,支撑她走入满地血污的内院,白色的斗篷扫过地面,下摆的莲花纹已经彻底看不见了,就剩团团血污。
燕云开扶着曲云和赶紧跟上,跟着姜见月在整个主宅搜寻,终于在书斋里找到东碧山庄的庄主林柏仁和他的夫人。
一间方正书斋,一览无余。只以多宝阁做隔断,右侧放着高大书架,书册繁浩,几乎摆满了架格,是林柏仁见客进学之地。
姜见月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林柏仁夫妇的尸身还算完整。
地上有摔烂的茶壶。被泡开了的茶叶散落在地上,林柏仁靠坐着扶手椅,嘴角含笑,神情安详。可只有走近了,才能看到他痛苦拧紧的眉头,唇角溢出的乌紫的血色,脸上泛起的死气。
林夫人依偎在林柏仁的膝上,一把铜制的剪刀插在其胸口处,血顺着她的衣裳而下,流下一片黑红。
姜见月正要上前,曲云和突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侧耳仔细听了一会儿,伸出手指指着右前方:“这里还有人,气息十分微弱,大概是在那个方向。”
姜见月一怔,曲云和指向的地方是林柏仁休息的卧榻,榻上空无一物,旁边倒是有一樟木箱子,上着铜锁,看样子也不是可以藏身的地方,但放下一个孩子却绰绰有余……
她有一个徒弟,师父师娘还有一个孩子!不管箱子里是谁,一个或是两个,总是有个活口……
姜见月疾步跑向樟木箱,举起雕花杖三两下就砸开了铜锁。待她打开樟木箱,里面居然躺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
“鹿衔!”姜见月将孩子抱出樟木箱,这孩子也不知道被关在箱子里多久了,又冷又饿发起了高烧,已经出现厥证,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姜见月不敢耽误,将他平卧在卧榻上,取出金针往人中、内关、涌泉等穴道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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