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义舍
裴承霖今早接到从顺天府经骊水转运的粮船,在应天府境内被劫的消息,船上千石夏粮不知所踪,整条船的船工溺毙,就连督官也下落不明。
他派了一队人马去搜查,自己则骑马在城内各处巡查,兴许民间有些风声会透出来。
他怀着心事,便松了缰绳,任由追风驮着自己,许是天热马乏,不知不觉追风把他带到这里。
裴承霖神色淡淡,眉峰微微一挑,用眼神询问,为何祝青凌也在这里。
祝青凌刚刚发现线索,心情松泛地答:“卑职在这里验看瓷器铺命案的尸首,发现有两处隐蔽的伤痕,系人为导致,张怀的死不是意外。”
她眉目笃定,澄澈的杏眸愈发坚定,整个人的气质凛然,灼灼的目光好似一只...发现耗子踪迹的猫。
裴承霖负手进了义舍,看见三排木床上,都有草席卷着的尸首,剑眉便是一蹙,“何以见得?”
祝青凌指着张怀太阳穴的位置,“死者脸上的擦伤都在左侧,而右侧太阳穴有肿胀,却不红肿,可见凶手用劲巧妙,是个内家子。”
她转到木床另一边,撩起裤脚,“人的胫骨很硬,外力达不到时,轻易不会骨折,一旦骨折,体表附近一定有迹可循,可死者胫骨微折,卑职猜想,凶手或许用了腿家功夫的‘勾’法。”
裴承霖微微勾唇,说到这里,他大致明白凶手的行凶过程。
这桩案子今晨发生,李推官还没向他回禀,所幸他骑马在城内游了半日,案子的情况早就从市井传进他的耳里,他蓦然觉得哪里不对。
一个瓷器铺的商人,怎会被人用这么蹊跷的手法害死?
祝青凌见他凝眸不语,想起书呆子对武功一窍不通,连说带比划地解释,总算让他明白,‘勾’就是用小腿去拌对方脚下,凶手应该是腿法不错,竟然生生将张怀拌出腿伤。
裴承霖听完后,眸色深深,“凶手既然下手不轻,必定与张怀矛盾已深,存了杀心,怎么会重新送回?”
这个问题击中案子的疑点,祝青凌老实回答,“案子查清楚之前,卑职不能乱说。”
裴承霖眸子轻眯,义舍里有些尸体存放时间超过一周,就会被拉去埋了,腐败味道不重,只是阴森的屋子,让人心理有些压抑。
出了义舍,追风自觉从河堤跑过来,讨好地用头去蹭裴承霖的衣角,狗腿的模样让祝青凌没眼看。
“查案子不是你一人可以为之,下次量力而行。”
裴承霖上了马后,勒住缰绳,看着拱手而立的捕头,语气凉凉。
祝青凌:“......”
刚刚还一副对她的工作很满意的态度,转眼就在鸡蛋里挑起骨头来!
清河桥头车马稀少,这里从上午就多出许多官差,皂服小吏用防贼的眼神来回扫视,往日的喧嚣散了干净。
聚洪楼的掌柜瞧见李推官上门,忙堆笑迎上去,“大人,大晌午来一趟不容易,不如喝一杯滁州菊花茶,败火最是灵验。”
李推官摆手,“本官为案子而来,今日不谈私情。”
掌柜的明白,微微弯腰,“昨日大概是申时,不到饭时张怀就来了,草民与他对门做生意,他也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着对草民说,卖出这一批瓷器,他打算再添置一个铺面,期间那三人也是笑吟吟的,说完他们就去了楼上。”
祝青凌没有说新的线索,在李推官眼里,她多说只会多错,左右应天府的捕快也听她调度,何必舍近求远。
她似随意问起:“他们在你这待有一个半时辰,谈生意免不得饮酒助兴,想必掌柜的卖出不少好酒?”
她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加上她打听的事情不要紧,掌柜的答话时也随意:“那是自然,张怀那时许是真的高兴,要了三壶年份久的佳酿,草民瞧着那几人的胃口不小,八荤四素的一桌好菜。”
掌柜的语气感慨,谁能想到昨日还是春风得意的一个人,说没就没。
祝青凌问完之后,心里微微一沉,待掌柜的描述他们的中有一人眉眼粗犷,瞧着很有气势时,她心里的疑虑更加被证实。
李推官叫来虎子,吩咐他按照掌柜的描述,画下三人的小像。
“你还记不记得,张怀与那三人谈话的内容,不管记了多少,都可告诉本官。”
那三人与张怀一同离开聚洪楼,后来又把张怀送回家,想必清楚其中发生的事i。
何况他们也存在作案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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