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夕阳苑不大，只有一间茅草屋和两间精舍，一个院子，两块菜地。
菜地里长满了大颗大颗的白菜萝卜以及豆角、番茄、茄子等常见蔬菜，乍一看，还真以为到了乡野田间。
月光下，老黄牛还在哞哞吃草，见老夫人回来了，对着哞哞呼唤两声。
睡在屋檐下的阿黄听见动静，往她们这里扑过来，摇着尾巴欢快得很。
睡在木桌上的胖橘睁开惺忪睡眼，也跑过来在老夫人脚下翘着尾巴转圈，用毛茸茸的小脸蛋蹭蹭老夫人裙摆，依恋得很。
杜汀兰都认得这些，是老夫人的心肝宝贝们，听泠鸢姐说，它们都是老夫人从老家带来养了多年的。
“阿兰，祖母这里没什么好吃的，就这些素菜。不过你放心，祖母不会亏待你的。每月的一两银子祖母会割肉给你吃的，一定把你养得肥肥胖胖。”
说话间，老夫人拉着她进入其中一间精舍，里面干净整洁，陈设应有尽有，崭新得很，一看就是无人使用。
这不大的屋子，转身走几步就到尽头，却是她唯一的容身之所。
老夫人穿着宝蓝色的粗布衣裳，对她一笑：“天色不早了，祖母让人去给你烧热水，洗洗睡吧。”
夏日的夜里有些冷，杜汀兰看着对她慈爱的老夫人，满脑子都是沈家没被抄斩以前其乐融融的各种画面，以及她那被砍头都满心记挂着让她快逃的亲祖母。
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泪流满面，落泪无声。
老夫人连忙给她拭泪：“傻丫头，哭啥？这不是还有祖母吗？祖母不会让国公府的人把你抓走的。那两个混球霸王想玷污你泠鸢姐，枭王爷杀了他们正好。要是国公府来人抓你，我就厚着老脸去见枭王爷，他一定会保下你的。”
杜汀兰不知何以为报，她也正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承受她的脆弱。
旋即，她扑入老夫人怀里，哭得像只未断奶就失去了母亲的小猫咪。
“呜呜呜......祖母，我......我想泠鸢姐了。”她找了个借口，正大光明嚎啕大哭。
将她心中的悔恨，幽怨，肝肠寸断，仇恨滔天，全都发泄出来。
老夫人轻轻拍着她的背，什么也没说，就那样听着她一直哭，一直哭......
等到她哭完，都已经一更天了，老夫人睡去了。
春花秋月何时了都打着水进来伺候她：“主子，您感觉好些了么？”
她点头做谢，洗漱后坐到梳妆镜前。
镜子里，她那倾城之面光洁如月光，一双眼肿如核桃，脸上布满了不少红斑，显得可怖。
春花露出可惜之色：“主子，稍后我给您买点胭脂涂抹遮挡，这张脸依旧倾城动人。”
杜汀兰淡淡一笑：“只是中毒产生的红斑而已，回头你帮我准备五毒，我调和一盒药膏擦擦就好了，不用担心。”
春花微微讶异：“主子您会医术？”
杜汀兰眸色微微一暗，何止是会医术，她医毒双绝，否则，当初怎么能不动声色杀了赫连墨？
但沈家的家风是藏拙，因此她很多本事不曾显露于人前。
“嗯。”她淡淡回答，抽回思绪，让春花继续为她整理仪容。
“主子，您的举止真像养尊处优的千金，一点乡野气息也无，和您那几个同胞兄长姐姐们一点儿也不像。”春花笑着夸她。
她眸色微冷，想起那三个倒戈赵氏的小畜生来，脑海里自然回忆着这群小畜生趋炎附势，甚至对原配娘亲都恶言相向，各种欺凌，简直不是人！
“他们根本不配与我从同一个娘胎里出来，他们对不起娘亲，对不起泠鸢姐和阿城，这笔账，我迟早要他们跪在娘亲坟前认罪，再付出代价！”
杜汀兰眸子冷透了，她最厌恶窝里反的反骨败类，尤其是不敬父母之辈！
更何况这三人还是赵氏的鹰犬，平时欺辱她颇多，日后她必报此仇。
说话间，一道身影捏着五个竹筒来了，是秋月。
杜汀兰好奇看去，听得秋月说：“主子，这是五毒，活的，刚抓的。”
杜汀兰无言，心头感动，这秋月话少，冷淡，却是个极其贴心的。
她刚才提及呢，这丫头什么时候出去抓五毒的？动作真快。
“谢谢你，秋月。”杜汀兰说着，就上前来指挥秋月现场操作，很快就提炼出毒素，混合成药泥，擦在脸上，只等毒斑淡去，反复几次，三日便可祛毒。
一夜平安过去，翌日她醒来后，三人伺候她梳洗完毕，她这才大步走到院子去。
扫了一眼简单的四菜一汤，然后蹲在老夫人身边摸着阿黄和胖橘。
老夫人朝她一笑，道：“走吧，该咱们吃饭了。祖母给你做了土豆四季豆焖饭，还有蒜薹腊肉，凉拌黄瓜和小鸡炖蘑菇，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乡野的简单做法。你泠鸢姐小时候最爱吃了......”
老夫人开始絮叨起来，但语气里都是对泠鸢姐的疼爱和怀念，那毕竟是老夫人一手带大的孩子。
杜汀兰没有丝毫嫉妒，反而很欣慰泠鸢姐有个这样好的祖母。
说话间，老夫人湿了眼眶，给她夹了一筷子深红色的五花腊肉，香气扑鼻。
春花秋月何时了也一起上桌，五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几人才吃完，三个丫鬟就朝这边来，杜汀兰顺声看去。
“元宝？她来做什么？”杜汀兰微微蹙眉。
不一会儿，元宝已经笑着了两个丫鬟来了，两丫鬟一人端着蜂蜜水，一人端着黑乎乎的药。
元宝弯腰一笑：“老夫人，该喝药了。”
老夫人一见药碗就摆手皱眉：“拿走拿走，我不喝，苦得要命，还没有效果，不吃了，以后也别送了！”
元宝脸色一冷，眼里划过嫌弃之色：“老夫人，良药苦口利于病，您别不知好歹。这药可金贵着呢，快喝了吧，不然老爷还以为我家夫人不孝敬您，连碗药都供不起。还有，以后您的药从一日一次，改为一日三次，还请您别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您不喝药我们可是要挨板子的。”
说着，元宝一个眼神递过去，小丫鬟立刻端着药递给老夫人。
空气中弥漫着药的苦涩味，但迎风而去的，还有一丝奇怪的味道。
杜汀兰微微拧眉，总觉得这股奇怪的野草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此时，老夫人端起正要喝，却被杜汀兰拦住：“等等。”
元宝一惊，看向她。
她与元宝对视一眼，拧眉接过那碗药，仔细闻了闻，确定心头所想。
这碗药有毒！
里面掺杂了萃取的忘忧草和消神散，但这两者混合服下后，会让老人痴呆失去神智，甚至还会发疯抽搐，癫痫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