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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陆锦宣一改往昔冷峻的模样,从他的眸底,映射出几丝暖光,他微蹙着眉,唇瓣微张,由于神态的关系,颇具忧愁之意。

  慕长璃苍白的脸庞瞬间鲜妍起来,似久旱逢霖的花朵儿。

  她忍着疼挺直后背,她想和他说“我没事”,话到嗓子眼,却见陆锦宣自她身旁径直走过,往内院而去。

  一阵凉风掠过,将她心中燃起的炽热吹熄。

  她的双肩微微向前耸了一下,在心底暗嘲自己的愚蠢:他是陆金刚,自己竟然幻想被金刚温柔以待,当真是蠢极。

  罗松也没想到陆锦宣会这般冷漠,他望了慕长璃一眼,快步跟上陆锦宣。

  陆锦宣径直去到内院,将方才与紫衫女子交手一事汇报给宋宗。

  慕长璃的细微神态都被陆金氏看在眼里,她走到慕长璃背后察看她的伤势。

  “慕姑娘,你受伤甚重,快随我回房敷药。”陆金氏说着,伸手去搀她。

  慕长璃苦涩一笑:“多谢陆夫人。”

  陆金氏是个慈母,早年陆沣因不想让陆锦宣有一丝的妇人之仁,自他记事起就将他们母子隔离,知道陆锦宣十六岁那年通过带御器械试炼归家,这才与母亲相见。

  陆金氏总育有一儿一女,可是就连女儿,在七岁那年也被陆沣送走,之后一直在青霖阁,与家中断了往来,双十年华归家,又立即被送入宫中。

  此番陆金氏见到慕长璃,总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她将过往的遗憾,都弥补在了慕长璃的身上。

  嘉善堂内。

  慕长璃被陆金氏扶到床榻上,陆金氏将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她的伤口上,还轻摇罗扇,让药粉快速沁入皮肤。

  “慕姑娘,你莫要怪锦宣,家主管教严苛,为的就是将孩子们训练得心如玄铁,这样便不会被敌人拿住软肋。”陆金氏的声音略带沙哑。

  她说这话时,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

  慕长璃背对着陆金氏,却依然能感受到她的痛苦与无奈。

  “陆夫人,我不会怪大人的。给我一点时间,我能解开大人的心结。”慕长璃忽然觉得陆金氏有些可怜,忍不住出言安抚。

  清辉阁。

  这里是陆家大宅里的一处僻静地,平日鲜少有人出入。

  宋宗扶额坐在高位,陆净瑜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陆沣立于台阶下,一众护卫站成两排。

  陆锦宣跨入阁中时,陆净瑜面上的紧张缓释下来。

  她想出言询问阿弟有无受伤,但她看了看台下陆沣,却未问出口。

  陆锦宣将与紫衫女子交手一事细细禀明,宋宗蹙眉,良久未发一言。

  “锦宣,你上回说在小树林,也遇到江湖中人,他们当时和绑架那位姑娘家眷的歹人同时出现,难道是徐府在江湖中也有自己的势力?”

  宋宗思忖良久,将滤清的线索说出。

  陆锦宣和他的想法如出一辙,但事实真相如何,或许慕长璃会更清楚。

  “锦宣,你将那位姑娘唤来,朕要亲自了解详情。”宋宗开口道。

  陆锦宣应声退下。

  但凡此类通传之事,派遣罗松便可,但陆锦宣此番亲自前往,除了他一向喜欢亲力亲为之外,他也想去确认一下慕长璃和母亲的安危。

  他叩门时,慕长璃正和陆金氏促膝谈心。

  屋内的血腥气还未散去。

  她还好吗?

  在闻到血腥气的那一霎那,陆锦宣的脑海里只有这四个字。

  “娘。”思虑良久,他只蹦出了这一个字。

  陆金氏起身示意他坐到慕长璃身边:“宣儿,慕姑娘为了救娘,受伤了。”

  陆锦宣明白母亲的意思,但他却未有任何表示。

  “慕长璃,圣上传你。”陆锦宣的声音清冷。

  慕长璃扶着床栏起身,由于后背的伤口还未愈合,一个趔趄,头差点撞到床栏上。

  陆锦宣微抬手臂,下意识想要去搀扶她,却没有伸出手。

  慕长璃早已习惯他的无动于衷,她自己站稳身子,朝大门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清辉殿。

  慕长璃由于移动了身形,背上的伤口又撑开,鲜血涓涓而出,染红一片。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淡粉色对襟桃夭纱裙,殷红的血迹在粉衫上尤为注目。

  陆锦宣走在她身后,目光一直钉在血迹上,却未发一言,倒是陆净瑜见慕长璃面唇苍白,主动求宋宗给慕长璃赐座。

  “多谢宸妃娘娘。”慕长璃艰难作揖,在坐到凳子上后,疼痛才略微有所缓释。

  陆锦宣的目光直到她落座后,才挪开。

  他向宋宗行礼:“圣上,此女身上血腥气甚重,闻之恐伤龙体,待圣上问询过后,卑职便将此女带出。”

  他言下之意,是希望宋宗赶紧开始问询,好让慕长璃早些回去歇息。

  宋宗也是个洞察极敏锐的,自二人进阁以来,他便留意到陆锦宣的异常,并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他对于这个女子的关切之情。

  “朕长话短问,慕长璃你可认识挟持你母亲之人?你又是以何种方式将你母亲从贼人手中救出?”宋宗直接抛出问题。

  慕长璃拱手道:“回圣上的话,草民不认识那伙歹人。草民赶到时,那伙人似起了内讧,草民这才伺机将他们个个击破。”

  她的回答令宋宗有些意外,宋宗接着问道:“你可知他们因何事起内讧?”

  慕长璃摇头,一脸茫然:“回圣上的话,草民不知。”

  她作答时,陆锦宣微侧过头,留意她的神情,她看似并未说谎。

  宋宗问询完,颔首道:“锦宣,你带这位姑娘下去吧。歹人挟持这位姑娘的家人,想必定有所谋,在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你要护其无虞。”

  陆锦宣应了一声,跟随在慕长璃身后,离开。

  在返回嘉善堂的路上,天空飘起细雨,六月的雨淅淅沥沥的,绵长阴柔,犹如豆蔻少女怀春,近一步羞涩退一步不舍,纠结难决断。

  慕长璃可没这般好雅兴,雨滴打在她的伤口上,疼得她咬紧牙关。

  她正煎熬中,雨停了。

  她抬头,只见黑色衣袍笼在她头顶,陆锦宣立于她身后,双手撑起袍子。

  “大人,你......”慕长璃一时语塞。

  陆金刚猝不及防的温柔,竟是那么的不真实。

  “圣上让我护你无虞,你若不适,及时告知于我。”

  长雨迷蒙中,陆金刚脱口而出的官腔,打破了这份静谧。

  他的话,也打破了怀春少女的臆想。

  “唉,陆金刚就是陆金刚,怎么可能开窍?”慕长璃轻声自语。

  陆锦宣耳力极好,他将每个字都听得真切,却未发一言,只是撑着衣袍,跟在她身侧,缓步而行。

  慕长璃忍不住侧目偷瞄他一眼。

  雨幕中,他的衣袍下,有一世晴天,足矣。

  这一路走得特别漫长,尽管后背的伤口由于挪步的关系,被撑开,痛极,但她依然希望这段路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爱意在心间悄然滋长,她发觉,她对他,不知何时已有了依赖。

  一路缓行,终于还是到了嘉善堂。

  慕长璃注意到,直到她完全走到屋檐庇护处,她头顶的衣袍才撤去。

  陆锦宣推开门,将袍子搁置在门口,跟在她身后进屋。

  陆金氏忙迎上前,不知是否因过于激动,她咳嗽不止。

  陆锦宣上前轻拍着母亲的背,给她递了杯温水。

  “娘,慕长璃这有我,您回房歇息吧。”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陆金氏微微颔首,侧目望他:“宣儿,好生照顾慕姑娘。”

  “我会的。”陆锦宣扶着母亲的肩膀,走入里屋,直到侍候母亲睡下,才返回前厅。

  “把湿衣服换了,再擦药。”陆锦宣将一瓶上药的金疮药递给她。

  她双手接过:“陆夫人帮我上过药了。”

  陆锦宣眉心微蹙,心下思忖:怎会有如此不爱惜自己的女人?

  “淋了雨,需重新清洗伤口,你的伤口不浅,若发炎便麻烦了......近日你就留在我陆府,我会派人知会令堂。”

  陆锦宣迟疑须臾,终将最后一句话说出。

  慕长璃怔住,陆锦宣见她没反应,便默认她答应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歇着,不要去打扰我的母亲。”陆锦宣语毕,又是一个利落的转身,转身之后,天空响起惊雷。

  迷濛细雨忽然转变为瓢泼大雨。

  陆锦宣取了油布伞,一袭玄衣,在雨中渐行渐远。

  慕长璃依靠在窗棂边,直到他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方才恹恹地合上窗。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入左侧内室,看了看丝绸被褥,转身迤逦着身子走到浴桶边,桶里已添满热水,此时一个小丫鬟推门而入。

  小丫鬟挎着一个提篮,里面放着几只蛋还有一些皂角、花瓣。

  慕长璃看着她将篮子放下,问道:“这些是?”

  小丫鬟恭敬地朝她行了个福身礼:“慕姑娘,我叫雨儿,是少家主派来侍候姑娘的。”

  雨儿说着,走上前,伸手试了试水温,说道:“雨儿来时遇到少家主,少家主说姑娘身上有伤,花瓣是不宜用了,这些皂角和蛋清可以给姑娘洗发洗身子用。”

  小丫鬟语毕,就要上前帮慕长璃宽衣。

  慕长璃自小粗养惯了,哪里受得起这样的服侍。

  她下意识倒退一步,连连摆手:“不用了,头我自己洗。”

  小丫鬟却是执着得很:“雨儿帮姑娘更衣。”

  慕长璃的手摆得更剧烈:“不用了,澡我也自己洗。”

  雨儿闻言,止住脚步,又行一礼:“雨儿去外室等候,姑娘却有吩咐,唤雨儿即可。”

  慕长璃被雨儿传染,也微微福身回了一礼。

  雨儿将花瓣悉数捞走,倒退着走出内室。

  他卸下衣袍给自己挡雨,赠自己金疮药,吩咐婢女撤走花瓣......

  究竟是因为他也对自己有感觉?

  还是仅仅为了遵从圣上所提要“护其无虞”的指令?

  慕长璃褪去衣衫,将身子埋入温水中。

  伤口触水的疼痛让她整个人一哆嗦。

  也许是为了报答救母之恩?

  慕长璃轻叹一口气,勒令自己不再去想他。

  但情之一字,身不由已......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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