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她长裙下的身躯剧烈的颤抖着,却仍缓缓转过了身。
包厢里安静了一瞬,随后有人看好戏般感叹。
“不容易啊,付明修,你不是从来不碰这种女人,说是嫌脏吗?”
沈白露的表情越发难看,她头越埋越低,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尖锐的疼痛都变得麻木。
“走到我面前。”
付明修不紧不慢的继续开口。
沈白露大脑几乎被耻辱所麻木,她行尸走肉般停在付明修面前,呼吸都要变的困难。
对这个男人的留恋,爱意,午夜梦回时的思念,早就被她深埋心底,不见天日。
如今,他已经得到付家家产,权倾京城,高高在上。
她却不再是昔日金枝玉叶,只是夜总会的陪酒女罢了。
这样的重逢,真是充满戏剧性。
沈白露终于又见到付明修。
他坐在阴暗处,坐姿慵懒随意,气势却无比摄人。
男人单手撑着下颌,俊朗的五官隐匿在灯光中,隐约可辩棱角分明的轮廓。
没了少年的青涩,岁月为他沉淀出君主般不怒自威的冷漠。
“好久不见,没想到真的是你。”
沈白露面色惨白,强笑道:“这位先生,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您。”
付明修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冷声道:“沈白露,当年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付明修又轻嘲道:“还是你的男人太多,所以记不清楚了?”
略显露骨的说辞令沈白露越发痛苦。
她眼眶通红,看向付明修。
“你想怎么样?”
付明修面无表情的打量她。
四年,他几乎快要忘记沈白露的存在。
而这个女人,也几乎变得面目全非。
付明修仍能记起当年的沈白露。
她是高傲、美丽、是永远不会低头的孔雀,仿佛太阳都会在她面前黯然失色。
但现在,她却沦落到在夜总会陪酒——甚至被人非礼,都不敢还手。
“不过想跟你叙叙旧,怎么,不乐意?”
沈白露胃中翻滚,几欲作呕,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般煎熬。
片刻,她与付明修对上目光,发现他像是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玩物。
沈白露突然自嘲一笑。
是啊,她在紧张什么?
他们本就无甚私交,从来是她单方面的追逐,她的自尊,一文不值。
她收敛了面上隐晦,灿烂的笑起来。
“怎么会?跟付先生见面,我开心得很。”
沈白露甚至主动走到付明修身边,像对待其余普通客人一般为自己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杯酒,算我敬您,刚才我失态了,还请您见谅。”
付明修表情却越发冷淡,似是对她的作为感到恼怒。
“沈白露,你已经毫无廉耻可言了吗?”
沈白露忍住心中痛楚,装作没心没肺的笑道:“我一个陪酒的,要廉耻有什么用?”
付明修冷笑一声。
“是吗?”
他漆黑的眼中仿佛燃烧着扭曲的火焰。
“跪下。”
付明修望着她。
“跪在我面前,把这一瓶tequila喝完,我就原谅你的怠慢。”
沈白露深深呼了一口气。
她看向桌子上摆着的一整瓶高度数的烈酒。
这么一瓶下去,她不死也得胃穿孔。
他是真的恨我啊。
沈白露的睫毛颤抖着,轻轻一笑,有些鼻酸。
但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惹不起付明修,她的尊严也换不到几个钱。
沈白露停顿片刻,毫不犹豫的跪在了付明修面前。
双膝着地,她熟练地起开龙舌兰的瓶盖,准备一饮而尽。
刺鼻的气味熏得她泪眼朦胧,辛辣的酒液入喉,像是无数把尖刀划过食道。
沈白露却表情都没变上一变,但还没喝完,身后便突然走过来个人,一把将她的酒瓶掠走。
“付明修,我看你是真的奇怪,这么漂亮的美人,你留她,就是让她给你表演喝酒?”
晃了晃下去大半瓶的玻璃酒瓶,洛深不悦道:“这度数的tequila我都喝不完一瓶,你也不怕她酒精中毒!”
沈白露浑身滚烫,大脑亦一片混乱,狼狈的匍匐在地,苦笑道:“你说对了,付先生大概巴不得我死吧。”
然而这话却像是刺激到了沉默的付明修一般,他突然伸出手来,狠狠地捏住沈白露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
“死,那不是便宜你了?”
他瞳孔里似是一片漠然,又似是愤怒至极。
“只有你生不如死,才能还清你当年的罪孽。”
沈白露眼神逐渐因为醉酒而涣散,蓦然轻笑。
“我现在还不够生不如死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痛苦。
“我已经做了四年的陪酒女,不出意外,还要做下去,当真应了你当年那句天生命贱,看到我这样落魄,您还不满意吗?”
付明修的眼中,复杂之色稍纵即逝。
沈白露摇了摇头,“酒我喝完了,跪也跪了,可以离开了吗?”
付明修眼神莫测的凝视她片刻,揉了揉眉心,冷声道:“滚吧。”
闻言,沈白露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不顾周围看好戏的目光,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见她走的东倒西歪,洛深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沈白露,是叫沈白露吧?你没事吧?”
沈白露醉的七荤八素,耳边一片嗡鸣,已经没有推开洛深的力气,她意识不清的栽在男人的肩膀上,小声道:“没事。”
洛深被她扑了个满怀,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温香软玉,眼神微暗,轻声道:“哪里没事?我看你路都认不出清楚了,我带你出去。”
眼见着洛深半扶半抱的带走了沈白露,有人吹了个口哨。
“洛深这怎么回事啊?我可不记得他有这么体贴。”
“你懂什么,见色起意罢了,那女的醉成那样,还不是随他怎么样?”
有人亦讨好的看向付明修,试图撬动他的沉默。
“付总,一个陪酒女而已,你跟她置什么气啊。”
“就是,让洛深代替你好好收拾收拾她!”
语罢,便此起彼伏的响起一阵意味深长的笑声。
付明修却神色难辨,死死的盯着二人离开的方向,眼眸幽深的仿佛要滴下墨色。
下一秒,他豁然起身,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径直追了出去。
昏黄的走廊里,沈白露几乎意识全无。
她如一坨烂泥般挂在洛深的臂弯里,如攀住海中浮木,艰难的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