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愣着作甚,过来帮我!”燕娉揽住他的腰,想要往马车上带。
偏偏宗禛不知怎么回事,动也不动,她只好对没眼色的侍卫发怒,心里抱歉,面上凶巴巴。
王禅上前一步,眉头皱得死紧:“公主为何必怜悯他?”
燕娉没好气,干净的面容因恼火微微泛红:“我不带他走,你们弄死人,借着我的名号,我就是背锅之人,你觉得会如何?”
瞧见他的无所谓,燕娉不得不拯救小傻子:“平日里小打小闹不会有人理会,要是弄死人,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王禅不信,不屑反驳:“他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弄死也不会有人在意。”
他眼里,宗禛没他家养的一只狗来的金贵,死了就死了呗!
换个人来说也就罢了,徽宁公主偏向宗禛,他就心里就愈发不得劲。
燕娉气过头,反而心平气和:“你说当年我父亲为何要费劲的寻回他?”
无需他回答,她就继而道:“他父亲死后,他就是新的质子,事关两国和平,至关重要。”
见他依旧不满的盯着宗禛,不肯挪步。
燕娉决定形容的更加贴切一些:“你要是死了,留下唯一一个种,你家大人会随随便便的看着你儿子死在外面吗?”
不得不说,贴切的形容,王禅登时了然。
所以小打小闹可以,真要是出了人命,那就是另外一种说法。
他不情不愿让步,看着侍卫带着宗禛到徽宁公主的马车上,心情极度不爽,恶意满满的咒骂:“糟心的狗东西!”
不乐意徽宁公主与一条狗同乘车架,他快步行至燕娉身旁,皱着眉,不知该如何劝解。
方才碰的钉子已经够多,他也要面子,心里泛着别扭,眼见燕娉就要上马车,烦躁感似夏日田野嗡嗡不断的蚊子,越积越多。
王磊看到王禅烦躁脸色,主动提议:“公主,要不还是我们把他送回去吧,和你共乘一辆马车对你名声不好。”
话音刚落,王禅的目光骤亮。
燕娉则是眼神古怪看着他们:“你们觉得我还有名声?”
王禅一行人尴尬的摸鼻子,看左看右就是不好意思看她,转而面面相觑,悄悄交换眼神,没想到公主觉悟高超,心里有数,他们自愧不如。
最后他们默契的发挥三流演技,满不在意的打哈哈。
“名声算个屁,沽名钓誉之辈往脸上贴金的玩意。”
“我等不屑虚伪做人。”
“好巧,我也没有名声。”
“我倒是有,教司坊的小娘子骂我是禽兽算不算?”
“说什么呢你!”有人咬牙切齿。
教司坊禽兽挨上一脚,嗷的一声往后躲。
京兆府门口,黑桃走出来,身旁跟着一位丰神俊朗的青年。
一打眼,便目睹公主马车周围有不少人聚集,正热火朝天的争执什么。
黑桃连忙动身,小跑过去,临到近前,慢下脚步,目光犀利的观察一行少年男女,转至徽宁公主的身边停下。
瞧着全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刚要担心遭遇多人围困的公主会害怕。
谁知没轮到她呵退一行年轻人。
便听到自家公主不耐烦的挥手:“行了,说的差不多就自个儿玩去,我还有事要忙活,别在我眼前晃。”
语气敷衍,不耐烦。
王禅郁闷的看着她扶着高个女侍卫的手,踩在车夫放下的车凳上,慢腾腾的踏上马车,一想到宗禛坐在公主马车内,心情恶劣,无处发泄。
王磊走近,眼里讶异止不住,压低声音道:“哥,那不是谢延安吗?”
南明府的年轻人分为三种。
一种是家族中鼎力培养的天之骄子。
一种是家族辅助型人才。
最后一种就是他们这种被家族放弃,不给家里惹祸就行的膏粱子弟。
谢延安是从来不跟他们一起玩儿的天之骄子。
天子骄子性格各自不同,多是瞧不上他们这类逗猫遛狗,四处惹祸的人。
谢延安目光与他们撞见,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并未有瞧不起他们的神色。
王禅烦躁的思绪随之一顿,冷着脸回以揖礼,旋即纳闷:“他怎么从京兆府里出来,为什么还跟在公主的身边?”
一群从来不关注时事的少年们“额”半天,没有一个说得出所以然来。
他们最多就知道谁是哪一家的人,谁是重点培养,谁得罪不起,至于他人的官职以及成长进度是一概不知。
他没指望别人回答,自己就先不耐烦:“算了,既不能在城内跑马,咱们去马场跑几圈。”
王禅不认为徽宁公主能和宗禛有什么,公主说过的话不无道理,要知道他们一路跑来,遇上不少人。
待消息传回家,少不得要挨一顿骂,遇上严苛的家长,一顿毒打也是跑不了。
不如先不回家,长辈手头事情多,指不定时间一久就忘了。
他显然忘了,能成大事者,记性怎么会差。
帘子掀开,燕娉踏入马车,入眼是宗禛倚靠在车壁上的坐姿。
马车宽敞,他没坐在座椅上,而是直接靠坐在地板上,一条腿微微屈着,另一条腿伸长,靠在边缘,双眼紧闭。
听到动静,他微微掀开的眼帘,未曾关上的车窗,有细碎而明亮的光倾泻着落在他的面上,使得他双眸微眯。
燕娉一时无言,知他是装出来的平静,止不住心疼,迟疑片刻,对身后的人嘱咐:“桃子,你坐外面。”
黑桃对于桃子的称呼接受良好,闻言就停住要进去的脚步,直接在车夫身旁坐下来。
有的坐就不错,像她这样的婢女,往往随行在马车一旁,除非是主子需要伺候,才会特许进入马车内安坐。
燕娉拎着裙摆,小心翼翼跨过他横陈的长腿:“怎么不坐在上面?”
宗禛抬眼,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语气随意:“身上太脏。”
他面上虽没有笑意,态度却算得上是好。
一直到后期黑化的时候,他也是这么云淡风轻的向得罪过他的人索命。
燕娉打量着他,视线几经转动,在他猩红的手腕,控制不住颤抖的指尖,磨破的膝盖,一一掠过,揣摩他此刻的身体状况,念及他方才走路不稳的姿态,想必不是不坐位置,而是进来后就脱力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