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宋锦儿被皇后禁足两月。

　　圣上听闻此事，责令太子罚俸三月，禁足东宫三日，并向我赔罪。

　　次日，外头阳光正好。

　　屋子里残留着夜里的寒意。

　　我坐在榻上，目光划过他那身玄色的常服，微微出神。

　　三年前，佑之被封为太子的那晚，便是穿着这身玄服。

　　佑之，是太子的字。

　　那夜，他黑发高束，嘴里叼着根糖葫芦。

　　坐在我的屋檐上，一手执剑一束梨花。

　　月光之下，梨花稳稳落入我怀中。

　　他抽出长剑，月下翩舞。

　　银光灼灼，潇洒自若。

　　一剑舞毕，少年从屋檐飞跃而下，缓步走到我面前。

　　笑容恣意张扬，语调微扬。

　　“小窈儿，我要在东宫为你修建一座梨花殿。”

　　“此后每年梨花盛开，我们便带着梨花酥，出宫与他们相聚。”

　　他口中的他们，是我们曾在江湖上结交的好友。

　　只是后来我们身份暴露，不得不返回京中。

　　少年清亮的嗓音引来了我父亲。

　　他一边与我父亲过招，一边找机会将梨花簪子插入我的发鬓。

　　眼神坚定深沉，嗓音清亮——

　　“小窈儿，我定会不惜一切，治好你的隐疾。”

　　昔日种种，恍若一场梦。

　　如今的他站在我面前，熟悉的面庞看起来却是如此陌生。

　　我眼睫轻颤。

　　心里的某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忍不住去怀疑。

　　眼前这人，真是他吗？

　　失忆会让一个人性情大变吗？

　　我先前故意试探宋锦儿，她的反应也着实令人寻味。

　　可倘若眼前这人不是他，那真正的他又在何处……

　　此人又为何会与他相貌如此相似。

　　莫非是易容？

　　我收回思绪，转眸看向旁边的秋霜。

　　“小铃铛的伤势如何了？”

　　“太医传来消息，说小铃铛已经无碍了。”秋霜回道。

　　我松了一口气，眉头舒展开来。

　　让秋霜退下。

　　抬眸撞上他那双略带审视的眸子，忽而问道：

　　“殿下，你的金雕呢？”

　　外人皆知，太子有一只通灵性的金雕。

　　长约三尺，浑身金黄，利爪如刀刃，异常凶猛。

　　但鲜少有人知道，他的金雕，我的小狐狸，皆是同一人所赠。

　　他视金雕如命，哪怕是饥肠辘辘，手里只有一个肉包，也会把肉分给它，自己吃外面的面皮。

　　但如今，我的小狐狸还在，他的金雕却不见了。

　　他双眸微眯，脸上丝毫不露任何情绪，轻描淡写道：

　　“我醒来之时，旁边的确躺着一只金雕。只是可惜，它已经死了。”

　　我耳边嗡嗡作响，身子猛地僵住。

　　“……你说什么？”

　　宋临俯下身，眼神中透露着一种深深的怜悯，嘴角却是上扬着。

　　“我说，他已经死了。”

　　说话间，他的食指勾着一根红绳在我眼前晃荡。

　　上面的那颗白色珍珠被血染红。

　　我认得这红绳。

　　这是他亲手编织，戴在金雕的脚踝上，保佑平安的。

　　我伸手去夺。

　　他却突然收了起来。

　　嘴角勾起温柔的笑容，说出来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听锦儿说，你在怀疑孤的身份？”

　　话未落下。

　　他猛然掐住我的下巴，强行将一颗黑色药丸塞进我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

　　嘴里似是有一只虫子在蠕动。

　　我隐约猜到了这是什么。

　　宋临用帕子擦拭着手指，好心解释:

　　“这蛊虫，是孤亲自为你挑选。每日夜里便会发作，疼痛难忍，柳小姐可还喜欢？”

　　我眼睫轻颤：“殿下当真是恨极了我。”

　　“柳芷窈，孤劝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就别怪孤用这蛊虫让你生不如死。”

　　宋临冷冷一笑，拂袖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眸光渐冷。

　　食指抵在唇边，一只细小的蛊虫从我嘴里爬了出来——

　　早些年我在江湖行走，曾救了一位蛊师。

　　为报答我，她教了我御蛊之术。

　　虽不精通，但比之宋临，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