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大片大片尖锐的疼痛由手臂蔓延开来。
我爹反应速度很快,他拉住了我。
尽管如此,我的手臂还是碎了。
像张纤长的蜘蛛网一般,泛着光晕的青瓷皮肤裂成不规则的碎片,混着内里粘稠嫣红的血掉在地上,其中隐约可见森森白骨和软烂如果冻的,脆弱的血肉。
“你!”
我爹勃然大怒:“你这身瓷皮,只要出现一个缺口,养酒虫的速度就会大大减慢!”
“我要的就是这个。”我咬着牙,尽管疼的头皮发麻,却朝他笑出来:“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我偏不!偏不让你称心如意!”
越说越激动,我的语调拔高了不少:“我就要你继续去干老本行,去挖人家的坟,继续当人见人厌,过街老鼠一样的盗墓贼!”
“哪怕是我疼,我死,我死无全尸,我永世不得超生,我都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我爹气的额上青筋暴跳。
我扑倒在地上,奋力的挥舞着四肢,拼尽全力的要将自己其他地方完好的青瓷皮肤碰碎。
胳膊,膝盖,双腿,甚至于我的后背……
撞击的疼痛迅速蔓延开来,我疼的满头大汗,却还不肯停下。
所有的恨意在此刻抒发到了极致。
我恨啊!怎么能不恨啊!
只有我一个人被锁在酒窖里,在酒水中浮沉,在男人们之间求生,不分醉醒,被胃中的刺痛折磨,连正常的一日三餐都是奢望。
我不是人,是个妖怪,是个瓶子,是个物件。
我爹不拦我了。
他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我。
我看见他眼睛里倒映出的,我的模样。
像是故意烧成冰裂纹的青瓷,美的破碎而艳丽,猩红的血平添三分妖冶。
“好,我知道你骨头硬,不怕死,可你不是还有个妹妹吗?”
我喘着粗气,不解:“你想拿她威胁我?不可能……”
“谁说威胁?你们可是双生女,双生本一胎,同根同源,你身上的皮缺了,碎成一块块,但总能粘在她身上,到时候,又是一个养酒虫的瓷瓶。”
我没想到,他对唯一正常,养在身边二十多年的女儿,也会动这种心思。
我爹嗤笑:“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养一个赔钱货这么久?”
他拉着我的胳膊,观察着上面蛛网般的伤痕,一点点拾起我掉在地上的碎瓷片。
我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