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脸小女孩笑了

　　12

　　「不要让没有脸的小孩哭泣。」

　　看着她越来越近，我的呼吸几近停滞。

　　空白的面皮绷得很紧，甚至可以看到细微的裂纹，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正竭力要突破面皮的束缚。

　　她在我和余牧若面前站定，高高举起小花篮。

　　她的体型是小孩子的矮矮胖胖，但手指却像大人，瘦削纤细，留着长长的指甲。

　　指甲还是做过美甲的，有精致的图纹，镶着亮闪闪的水钻。

　　余牧若瞪着她的指甲，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我轻轻推了他一把，他才如梦初醒，和我一起从小花篮里拿起戒指。

　　面皮振动起来，按照既定流程，她要给我们说祝福语了。

　　「尊敬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大家好！」

　　她的声音尖细但沙哑，听起来像是大人捏着嗓子在学小孩说话。

　　「我先给大家自我介绍。我是，我是，新郎的……新，新郎的……？」

　　她困惑地转动着脑袋，卡住了。

　　「外甥女。」司仪勇敢地提醒她。

　　没有眼睛的脸抬起来，「盯」着余牧若。

　　「我，是新郎的，的？」

　　余牧若紧紧咬着牙关，没有回答。

　　面皮急速振动起来，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她哭了！

　　尖利的哭声响彻整个宴会厅，每个人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我忍着耳膜针扎般的疼，急忙向场内看去。

　　还好，没有人死。

　　如此看来，规则里划掉了「不要」，留下「让没脸的小孩哭泣」，是正确的？

　　想必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没有一个人劝慰小女孩，都在苦苦等待她哭完。

　　然而，问题来了——

　　「请新郎新娘交换……」时间不等人，司仪想切入下一个环节，但话一出口，突然像被掐住了脖子，怎么都发不出声来。

　　流程进行不下去了！

　　小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有五官的脸巴巴地对着余牧若。

　　「我是新郎的……我是新郎的？」

　　她还是要一个答案！

　　如果余牧若答错或者拒绝回答，是不是就违反了「请不要扰乱既定的婚礼流程」？

　　他会死。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第一次知道，余牧若的脸也能扭曲成这样。

　　突然，他一把抓住小女孩的手。

　　「别装神弄鬼了，杨如婧！」

　　13

　　他抓得那么用力，长长的指甲都嵌入了他的手心，渗出血来。

　　小女孩的哭声停了。

　　余牧若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

　　「你非要我说出来是吧？好，我告诉你！告诉所有人！」

　　「你是新郎的什么？你以为你是新郎的什么？什么都不是！」

　　「你想听我说，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和你交往前就说清楚了，我根本不爱你！」

　　「是你自己死心塌地要当我的女朋友。是你自己说，你只需要这个名头，其他什么都不在乎。」

　　「我早该明白，女人的嘴，没一句实话！我亏待过你吗？你要什么东西我都给你买，你要把我带到哪里跟朋友炫耀我都出场，连你要我陪你上床我也陪了！你居然说你还想要我爱你？你当自己演偶像剧？说什么梦话！」

　　「你和我们集团的小陈偷情，你以为我不知道？原来你也和他玩镜子上写情话那一套啊，否则他怎么会一眼在图片上认出你？你现在很开心吧，他下去陪你了！」

　　我猛地抬起头，震惊道：「下去……杨如婧死了？！」

　　台下传来碗盘摔碎的声音，我的公公站了起来。

　　「闭嘴！别说了！逆子！」

　　叱咤商场的老余总，恐怕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余牧若瞪着通红的眼睛，吼了回去。

　　「她要我死！我现在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早知道是这种下场，我根本不会和杨如婧谈恋爱！这个女人，父亲靠着我们集团才发迹，上百号亲戚都在我们集团下面吃饭，竟然也敢威胁我和她结婚？瞭山集团动一动手指，她整个家族都得去讨饭！」

　　「我对她仁至义尽，给她钱移民国外，她却恩将仇报，在我婚礼前一天玩自杀！她玩脱了死了，还要拖我陪葬？」

　　「太歹毒了，这个女人，太歹毒了……」

　　余牧若用力一扯小女孩，让她的脸对着台下的老余总夫妇。

　　「你看清楚！那两个才是害你的人！都是为了他们的体面，他们的生意，我被逼着谈恋爱，还有结这个破婚！」

　　「要死大家一块死！」

　　余牧若吼出最后一句后，小女孩的头倏地转了180度。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