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跟魔鬼是一路人
看着地板上从门口一路滴到卧室门口的水渍，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这叫什么事？
把地板弄干净，卧室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他走过去敲了敲门，下一秒，萧郁兰从里面拉开了门。
贺明朗看着她身上拖地的男人浴袍，忍不住笑了一声，像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对他来说，她确确实实就是小孩子。
萧郁兰泡了热水澡，整个人已经缓了过来，大概是她经常在大冬天用冰水折腾自己，在湖水里泡了一遭，倒折腾不出什么病痛来了。
她推开男人，径自走到了客厅，在沙发坐下，拿了个抱枕挡在胸前。
贺明朗笑着摇摇头，走过去坐在了她的对面，看了她几秒，才掀唇，“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有。”
“什么？”
“有烟吗？”萧郁兰勾起唇角，“给我来一支。”
贺明朗，“……”
萧郁兰轻嗤，“怎么，觉得我这种不良少女不配让贺大公子救回家？”
“萧郁兰。”贺明朗语重心长的望着她，“我知道你这个年纪会有很多愤世嫉俗的情绪，但你实在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今天要不是我不放心折回去，然后一路跟着你，你就要淹死了，死你都不怕吗？”
萧郁兰抿了抿唇瓣，“我更怕被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教训。”
说着她站了起来，抬腿就往门口走。
贺明朗愣住，“你去哪儿？”
“去死。”
“……”
萧郁兰拖着浴袍，刚把手搭上门把，就被男人从身后扯了回来。
贺明朗抓住她的手腕，因为身高的缘故，手腕上过于宽大的袖子顺着往下滑，落到了手肘的位置，然后露出了手臂上白皙得过分的肌肤和……无数青紫交替的斑驳痕迹。
贺明朗忽然顿住了动作，震惊的看着那些斑驳的伤痕，“这是怎么弄的？谁欺负你了？”
萧郁兰冷笑，“你不是天之骄子么，人人都说你人品贵重，那你猜猜看，这些是谁弄出来的？”
贺明朗，“……”
他下意识的松开了她的手腕。
萧郁兰却不打算放过他，“为什么不猜？是猜不出来……还是不敢猜？”
“萧郁兰。”他叹口气，“不要装成大人，你还是个孩子，有什么说什么，不要跟大人说这些攻心的话。”
哈哈哈。
萧郁兰笑了，“攻心？贺大公子，原来你不敢猜啊，连猜都不敢猜，那你凭什么一直插手我的人生？”
贺明朗刚想反驳她，她却快一步，当着他的面松开了浴袍的带子，露出更加骇人的伤痕。
那些青紫的斑驳，或大或小，有的是咬出来的，更多的像是被皮带抽打落下的痕迹。
贺明朗僵住，眼前的一幕让他大脑发白，连呼吸都困难了。
好几秒，他的脑袋里都只有嗡嗡的声音，让他连基本的思考都没办法做到。
萧郁兰慢慢合拢睡衣，将带子系上，然后绕过他，重新回到了温暖的客厅。
她回到沙发上，拿着抱枕，整个人单薄又脆弱，只有那双眼睛里面流露出的某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狠意。
贺明朗不知道在那边站了多久，才慢慢找回自己的神志，重新走到她对面坐了下来。
他皱着眉，眼神有些恼怒，却又蕴藏着某种悲悯，沉声问道，“到底是谁做的？萧郁兰，遇到这种事不能藏着掖着，一定要告诉大人。”
“你是真不知道才问的，还是在惺惺作态？”萧郁兰靠在沙发上，抱枕给了她一点微末的安全感，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她居然在贺明朗的家里找到了安全感，她才是真的神志不清了吧。
贺明朗叹口气，“我不经常见到你，也不了解你的生活，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你还未成年，遇到这种要告诉大人，要报警，而不是选择去死，明白吗？”
“萧征。”
“……”
什么？
贺明朗望着她。
她瞧见他脸上的慌乱和怀疑，轻笑了一声，“你不信？”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贺明朗重重的叹口气，严肃的说，“这是很严重的事，不要拿这种事当叛逆的武器，这样只会让疼爱你的人受到伤害。”
“……”
萧郁兰抿了抿唇瓣，沉默的看着他。
贺明朗被她的眼神弄得心烦意乱，“萧郁兰，这种时候你要说实话。”
她垂下眼睫，声音很淡，“正是因为我说了实话，也只会被一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当做是故意报复，所以我才选择去死，死都不行吗？”
说着最后那个问句，她又抬起眼皮，失望透顶那般看着他，“死都不行，是不是得让警察把我送进精神病院，你们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才能满意呢？”
说完这句话，她垂下了眼睫，一滴眼泪无声的落下，轻轻划过白皙的脸颊，落进白色的浴袍，消失无踪影。
贺明朗看着她清冷的眼睛，那一滴眼泪更像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对面的小姑娘神色淡静，完全没有半点哭过的痕迹。
可那一滴，不知道是真实存在还是幻想出来的泪，却好像一颗巨石狠狠砸在了他的心脏上，又闷又……感同身受的痛了下。
洗衣机里的衣物洗好烘干，萧郁兰起身走进卧室。
换下男人的浴袍，穿上自己来时的衣服，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她没有再跟他说什么，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一个帮凶而已，根本不值得她浪费表情。
门砰的一声关上。
贺明朗僵坐在沙发上的身影骤然间颓了下来，重重的叹息声，他靠在沙发上，抬手遮住了自己的额头。
她什么都没说，好像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出了凶手的名字，但是掀起的轩然大波却好似巨浪一样砸得人头晕目眩。
简直无法相信。
闭上眼睛，贺明朗满脑子都是她那个失望透顶的眼神，好像在说，“看吧，我说了，你不信而已，你不仅不信，还成为了阻止我挣脱魔鬼的帮凶，你跟魔鬼是一路人。”
贺明朗拿下手臂，胸口压抑得难受，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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