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也该还了
陆邵祺一个人在媛媛房间待了很久。
直到最后一丝光明都被黑夜给吞没，他才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就算没有了日光，房间里依旧没有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
窗外灯光似缠绵的丝线，穿过窗柩绕过窗帘洒落到了房间里。
陆邵祺抬眸一望，似乎就见媛媛怯生生地站在角落，眼巴巴地望着他叫了声：“爸爸。”
可自己是如何回应她的呢?
陆邵祺像是完全没有看到那个小小身影，搂着自己的新欢冷漠地从媛媛身旁走过。
也不知道是自己动作太大还是新欢动作太大，原本平平稳稳站在原地的媛媛蓦然一个踉跄，抱着怀里小熊跌坐在了地上。
就在她因为疼痛而眼含泪花想要哭的一瞬间，陆邵琦骤然开口呵斥道：“不许哭。”
于是还未正式出口的哭声就被吓停在了半空中。
媛媛睁大双眼，茫然又害怕地看着陆邵祺，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要这样对她。
一次又一次，原本还会试探着向他靠近的小女孩，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再也不会主动向他靠近了。
“媛媛，对不起。”
陆邵祺上前几步，还不等他伸手，那个本就虚幻的身影就在他眼前猛地消散。
陆邵祺面露痛苦，垂落在身侧的手用力握紧。
他此刻心如刀割，悔恨得恨不得能重新回到几年前。
若是时光可以重来，他一定会好好爱护她们，不会再让她们有一丝一毫的伤心和失望。
无人能体会到此刻陆邵祺究竟有多悔恨。
还不等他从这股情绪中抽离，紧闭的房门就被人十分用力地砰砰砰砸响。
何叔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老太爷，您不能这样。”
陆邵祺抬脚迈步，一步一步移挪到了门口。
他打开房门，看向了站在门口的人。
陆明旭父亲，陆邵琦的爷爷陆老太爷正拄着拐杖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外。
看到陆邵祺出现，陆老太爷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骂。
“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陆老太爷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就见屋里黑漆漆又空荡荡，加上被风吹动的窗帘，看起来格外可怖。
陆老太爷打了个寒颤，也不知是不是心里有亏，竟莫名不敢再去看昏暗又空荡荡的房间。
陆老太爷阴沉的眼神落到了陆邵祺身上，继续责骂着他。
“说了不让你们住到这屋子里来，你偏要犟着住进来！现在好了，宋家人不仅知道了以前的事，还知道了你的存在。你说说看，现在这些事要怎么解决？”
“能怎么解决？”陆邵祺看着陆老太爷冷笑了声，“爷爷，当初要不是你坚决不让我妈进门，我爸又怎么可能会和宋莲结婚？”
“哦，对了。”陆邵祺嗤笑了声，“那时候陆家早就只是个华美的空架子了，若不是和宋家联姻救了你们一命，现在的你怕是早就去天桥下打地铺了吧。”
“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
陆老太爷差点气晕过去。
他来这儿本是为了兴师问罪，谁曾想竟然会被一个自己从来没有看进眼里过的小辈给连讽带刺地辱骂一通。
陆老太爷一口气哽在心口，他用力剁了剁拐杖，看着陆明旭的眼睛里满是高高在上的傲气。
他加重了语气，外强中干地强调道：“陆邵祺，我是你亲爷爷！”
“我知道你是亲爷爷。”陆邵祺神色都没有变换一下，语气冷然地说道，“可你养过我一天吗？没有。”
陆邵祺看着陆老太爷的眼中满是嘲讽。
“你不仅没有养我，还强行将我妈送走，让我妈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打三份工抚养我长大。”
“陆家从来就没有承认过我，就连我回国上学时也只是空有陆家少爷的名头。”
“爷爷，你现在口口声声说着我是你的孙子。但我连你这个陆家当家人的一毛钱压岁钱都没有拿到过，又怎么能算是被陆家承认的子孙呢？”
陆老太爷神色一滞，被陆邵祺的话给惊愕在了原地。
他从未想过，陆邵祺竟然隐藏得这么深。
这个孙子对自己有着这么大的怨气，他竟然从未察觉到。
陆老太爷想要为自己找补几句，却又不知道该从何找补回来。
因为他清楚，陆邵祺说的就是事实。
他的确不喜欢这个外孙。
因为陆邵祺的母亲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既上不得台面，又如何能成为陆家媳妇。
陆家不是那些破落户，陆家诗书传家，是个文化人。
陆老太爷话虽没有说出口，但陆邵祺已然将他的念头猜了个七七八八。
“爷爷，我现在还叫你爷爷，是因为你是我爸的父亲，仅此而已。”
陆邵祺目光环视走廊一圈，冷着脸说道：“这房子现在是在我的名下，和陆明旭宋莲毫无关系。宋家若是想发难，那就直接来。”
陆邵祺说的是房子，房子里并没有包含着陆家。
陆老太爷活了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听不出陆邵祺这句话的言下之意。
陆老太爷厉声说道：“我说过不让你们回国，你就在国外好好待着不行吗？等田家老一辈的人都死了再回来就行吗？”
“爷爷。”陆邵祺也高喝了一声。
他看着陆老太爷的眼中毫无温情，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爸我妈都死了，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落叶归根。”
“当初陆家是如何度过的难关，你自己一清二楚。”
“总不能真把所有事都推到我爸一个人身上，你们这些同样享受到了好处的人就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不染丝毫尘埃吧。”
陆老太爷眼神一冷：“明旭竟然把这些事也告诉你了？”
陆邵祺笑了，他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陆老太爷，像是一只陡然张开了黑色羽翼的雄鹰。
“爷爷，我是爸爸唯一的儿子，你能为了最爱的儿子放弃那个最不爱的儿子，我爸自然也会在死前为自己儿子铺一条路。”
“陆家心安理得地踩在我爸的脊背上活了这么多年，让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良心谴责和折磨，你们自然也该尝试尝试这种滋味。”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现在的陆家厉害一些，还是宋家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怒火更让人无法抵挡。”
陆邵祺停顿一瞬，在陆老太爷目眦欲裂的神情中继续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爷爷，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也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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