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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叶来寻我的时候,我正跪坐在小桌前煮茶,瞧见他来,一点也不意外。

  “阿宁,我对你哪里不好?”

  我惊愕地看向他。

  苍叶素来傲气,他是西临的皇帝,是百姓心中英明的君主,也是臣子心中最勤勉的圣上。

  现如今,他站在我的面前,眼尾通红,双手紧握。

  看向我时候,眼底尽数狠意和杀意。

  我想笑,也确实笑了。

  素来苍白的面上此刻布满红晕,我的仪态,我的规矩,在此刻丢失得一干二净。

  我的陛下,他恨极了我。

  他能够容忍我负了他,却无法容忍我挑起战争,伤了百姓。

  众臣请命,用我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妃,和沈临风去交换城池。

  可苍叶不愿。

  他囚禁了我。

  决定亲自出征,为西临而战。

  他走的那日,来见了我。

  “徐瑾宁,你是孤的人,死也只能死在孤的手里。

  “你亲眼瞧着,孤即便是失了布防图,也能将大朔攻下!”

  西临的君主声音中尽数笃定,瞧向我的眼神,再也没了往日的温情。

  “妾祝陛下,得偿所愿。”

  我写不了字,便无声张嘴。

  他懂了我的意思,最后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他离开的时候,我瞧着看。

  那门缓缓落下,隔绝了所有的光,我的心,缓缓地沉了下去。

  这一次的处境和之前不一样。

  初来西临的时候,我只是脚踝上有链子。

  可是现如今,不仅我的双手双脚,便是我的脖子上,都有一个项圈,只容我在这张床上活动。

  没了皇帝的恻隐之心,这些镣铐硬的厉害,我一挣扎,便能留下血印。

  我好像,离不开这里了。

  ……

  白敛是被苍叶的心腹公公带进来的。

  那位眼底有苍生的国师,在瞧见我的时候,几乎是瞬间红了眼。

  他瞧见了一个女子被禁锢在床上,几乎动弹不得。

  从前虽然瘦弱,可人看着是有精神的。

  可是现如今却躺在床上,身上只是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子,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几乎已瞧不见胸口的起伏。

  偏生小腹的位置,微微凸起。

  我怀孕了。

  这会是苍叶的第一个孩子。

  “大人,陛下在战场,奴不敢惊扰他,也不敢寻别人,奴没办法,只能请您来。

  “您给瞧瞧吧,贵妃许是不行了。

  “奴想着,陛下要是回来瞧见了,该是会怪罪的。”

  得了国师的点头,那公公便出去打算找些药材。

  白敛走到我的面前,已经没了往日的平静,他失态了。

  他瞧见了我手上握着的玉佩。

  小小一块,刻得也不好看,甚至奇形怪状。

  那是遇见沈临风前,我身上唯一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

  许是自知时日无多,难免时常拿出来缅想,我究竟归属哪里。

  不料,白敛一看见,便激动地夺了过去。

  “是宁宁吗?是阿兄的宁宁吗?”

  他眼眶通红,声音颤抖。

  这块当年他亲手雕刻出来的玉佩,赠送给小妹后不久,二人便失散在边境。

  西临国师素来心怀天下,测得出国运,算得出天灾人祸,却算不出自己的命运。

  我伸手颤抖着抚上白敛的脸,温热湿润。

  是了,一切模糊的印象都有了实处。

  当年我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他爱我护我,温暖如玉。

  后来我流离失所,卖身为奴,寻求庇护不得,只能委屈求全。

  甘心对沈临风唯命是从,只为寻回安全臂弯。

  终究是真心错付。

  成为苍叶心中刺。

  一步错,步步错。

  我不信命,但这就是我的命。

  我泪如雨下,复尔失笑。

  “宁宁,别怕,阿兄带你离开。”

  白敛再也没了往日的冷静,他搂着我的时候,手在颤抖。

  “不走。

  “阿兄,救救我的孩子。”

  我祈求他。

  白敛不解,他强硬地要带我离开。

  我拒绝了。

  “他有你们,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让他替宁宁,去看山,看海,看世间百态。

  “阿兄,这人世间太苦,也太痛。

  “我累了。”

  兄长的泪落在了我的眉心,一滴,两滴……

  滚烫得厉害。

  我知道,阿兄不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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