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常规管理
事务虽多，为配合沈思卿的应酬、照顾可可丽丽，唐文采尽量早回，在新元和秦院他忙却自由。公寓离新元不远，晚饭后唐文采还能折回学校，查查自习、看看值班情况。
回到家，唐文采努力显出闲情逸致的样子，算是赔了七年之痒忘记礼物的不是。如今的沈思卿倒平缓，她一心兼职搞联络，很不把唐文采的歉意放心上。面对两个可爱的女儿，唐文采不但不能夸耀艰巨非凡繁杂的工作，反而要显出内疚的、无奈的神情，仿佛多做的工作是亏心的背叛事的模样。可见婚姻七年，夫妻越来越近，面对面，内心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远。也难怪，本该安分的上下班，照顾女儿，陪沈思卿，按时回老家看看父亲，有空打打太极，旅旅游，那是多么惬意的生活！人就是欲壑难填。而今，兼职把唐文采搞得像上足弦的发条，想停也留了惯性，和沈思卿的关系也因那个未知真假的短信有了隔阂，连一起吃饭也要借助孩子们的吵吵嚷嚷。这难道不是自己找的麻烦？平静的生活是被自己搅乱的，这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唐文采扎好围裙做了几个菜，摆好调羹、小盘、筷子、盘子，见沈思卿急匆匆拉开门，忙嘻嘻对着可可挤挤眼要妈妈快点吃。沈思卿还是冷淡，犹如没看到桌上可口的饭菜，也不说话，直入卧室，出来却换了便装，留了一句“今晚有事！”又甩门而去。唐文采紧走几步追问，可沈思卿根本没有吃饭的心情。唐文采从飘窗看到沈思卿刚出楼门就小跑起来，心里一紧。
罗杰的车在路边。这天下午，罗杰和沈思卿说有个回报率极高的投资时间急、提成快，别人都没说。沈思卿连考虑都没考虑，下午一边联系几个要好的同事一边转账整理资金。沈思卿早被胜利冲昏了头，回家的路上又联系了几个亲戚，她感觉罗杰十二分的可靠，想靠这利滚利的方式大干一场。唐文采见沈思卿匆匆进了罗杰的车，脸都气白了。
这正是：钱有，情变，红杏出墙，丈夫之哀。
新元的管理因市里督查和第一次联考上了一个新台阶。各种科室基本健全，各种规章制度全部成型。吴守南推三阻四也算同意了自己任命自己的董事会主席一职。于是，唐文采起草了新元的第一个红头文件，上书：秦山市民办新元私立学校一号文件。根据学校发展需要，经董事会研究，决定任命吴守南等几位同志为学校管理人员，现予以公示：董事会主席兼校委会主任吴守南，董事会副主席兼业务校长唐文采，校长助理兼总务主任苏宁，政教处主任兼保卫科科长颜文启，教务处主任兼团高官韩鹏飞，培训部主任兼招生处主任刘武学，下面还有各个备课组组长名字。
苏宁打印着任命材料嘻嘻笑道：
“唐校长，吴院长也得你任命呀？这一串领导，就颜主任是全职，他还不在教学一线！”
“这个老吴总弄些名不正言不顺的事，可不能老听他的！颜主任军旅出身，干政教算对口，我们公示就有嫌疑，公职难道不要了？这个文件，我看在周前会读一读，文本别张贴，免得生出什么祸端！”
“市级领导都叫你唐校长，还怕什么兼职，秦院这苟延残喘的样，哪顾得及别人，我们贴到每个办公室里吧，盖上新元的公章！”
“先别急，我让老吴看看，你也和陈总汇报一下！”
“化工区忙死，陈总还有闲暇管这事？”
“好吧，老吴没什么意见就贴。市里是看秦矿不归地方管理客气的。小苏，没什么事咱们去检查一下学生自习？”苏宁表示同意，忙把文件夹到档案盒里，伸了个懒腰，跟着唐文采下了体育馆的楼梯。
如今的新元草黄柳绿、秩序井然，欢迎领导莅临指导的条幅在大门上方随风而动，涨起的凸起犹如快乐的长条风筝。进门靠边通向培训部的小路，幽静典雅，扎了五十厘米高的小篱笆，冬青已经发芽，上面爬满绿藤。正面教学楼的水泥路干净整洁，中间画了分界跑操白线，两排法国梧桐被修剪的亭亭玉立，犹如迎宾的少女。向里走，右侧的小操场几棵垂柳婆娑波动，有一个班正上体育课，学生们打着篮球嬉闹着，甚是火热。后边的几排平房刷了淡黄的墙面漆，餐厅玻璃光亮如新、清新整齐。还算雄伟的圆形体育馆的玻璃墙因几场秋雨冲刷的有了点生气。走进教学楼，空空的楼道里随处飘着老师们抑扬顿挫的讲解声，学生们的奋笔疾书也感染了进到楼道准备筑巢的飞来飞去的小麻雀。
唐文采背着手欣然踱着步，他心里高兴地盘算：尽快和招聘的教师重新签订班级负责制责任书，苏宁提出的这条建议应该很有效，学生到班中，任课教师就负责，学习、安全、效率各方面实行责任制，每位老师都尽职，班主任、管理者还有什么事！苏宁默默跟着唐文采一声不吭，心里也兴奋地憧憬着明天，她已下定决心，辞掉万鑫的职务做新元的全职，在金尊大酒店整天填表整理枯燥的数据真得没什么意思。
两人一边溜达一边检查，最后到了平房的宿舍。从小窗口唐文采突然看到四个男生正顶着门光着膀子打扑克牌，嘴里叼着烟，身边还有几个啤酒瓶。唐文采顿时火冒三丈，他破门而入，一把抓起扑克，撕了个粉碎，而后在每个男生脸上重重打了两记耳光：
“你们是哪个班？大好时光，竟偷懒打扑克，你们到复课学校是干什么的？”见唐文采怒目圆睁，满脸杀气，四个男生垂手低头站立，大气都不敢出。苏宁站在宿舍外面也吓得一动不动。
“我要给你们处分，我…你们不要回班里，直接走人，去，赶紧把你们的班主任找来！”
“老师，对不起，我们是计算机培训部的，今天没人上课，大家都在自习，我们就…！”
“什么，没人上课，谁的课？什么老师，不干走人，这么不负责任！”
“是吴老师，有时是您！”唐文采一听，眨眨眼，蓦地一震。“坏了，今天这么清闲竟忘给老吴代课！是培训处的学员，怪不得几个学生这么眼熟。”不过，唐文采还是愤愤把四个学生带到只有办公桌的政教处管理室。
“你们到复课班宿舍干什么？先写检讨，让颜主任调查后处理！”四个学生老老实实接过处分调查书，都俯下身子开始写自己的过错。学校早和每个班订了协议，就是负责制，出了问题扣奖金！唐文采早想明白，没必要什么事也报给老吴，等批示，更没必要告知苏宁转述给陈乃靖！既然是花钱聘请的老师就要对新元负责！钱都支了，还有必要自作多情对他们的不负责任讨说法？解释，申请，汇报，也只是个“好，好的！”信息技术、电子商务、财务会计等的培训交给刘武学，他愿意怎么搞随他，反正是老吴派的负责人。让韩鹏飞做复课部的主任，让他照搬秦山一中的管理模式，总务后勤方面的杂事让苏宁负总责，苏宁如今课教得不错，又是万鑫的代表，非常细心，让她管后勤保障……苏宁看起来有点年轻，不知道那些老教师服管不服管。如果名正言顺呢！必须下个文，还须再找个管理宿舍的，要显得健壮威武的，省得学员们顶撞…没想到，第一个违规需要处罚的竟是老吴或者自己！
“小唐，收工，收工！哈哈哈，不要搞得那么累嘛！”唐文采正在办公室聚精会神重新设计者分工、职责、怎么处理那几个学生，老吴从门口闪进了校长室，他满面春风，没像老陈说得像蔫了的茄子。
“呀！吴院长，吓我一跳，院里忙得如何？”唐文采忙站起来。
“坐坐，院里忙啥！瞎对付。对对！工作是累不死人的，只要愿意！”老吴随便幽默，显出对唐文采的高度满意。
“吴院长，你可害苦了我！现在头绪万千，简直忙乱如麻，我又不好意思拒绝您的指示！”唐文采皮笑肉不笑地奚落道。
“吴院长，您是不是下午没给计算机培训部上课？你也不交代一句，刚才几个学生在复课班宿舍里打扑克，也不知怎么进去的，锁都弄坏啦，我准备让他们的家长过来，好好批评批评！”
“哦！你看，我这记性，忘了有课！忘通知你！怪我怪我！怎能随便叫家长哩！他们是些培训学员，几天就结业，他们在哪？我教训教训这帮小兔崽子！”吴院长没说完就站起来，转到管理室，见几个学生正低头写检讨，开始絮絮叨叨讲起大道理，通古博今的奋斗事例汩汩而来，随后，他让几个学生向颜主任做保证，就让他们回了班。然后，他匆匆返回校长室笑呵呵道：
“啊，真忙！这个…小唐，不错！呵呵，不错！小唐啊，今天我是给你送人的，这可是比较为难的哦，是老陈，啊，这个，你知道吧？”
“老陈，哪个？”
“还有哪个老陈，她那大侄子！前几天要到这儿的，半路出了事，昨天刚从医院出来。我实在受不了！给他找个小事，别让他整天闲着就是！这个…啊…实在为难，那次说保卫…学校能净化人嘛，呵呵！”
“吴院长，您是大股东，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怎么问起我来！”唐文采故意拉长了您。
“你看，咱们是自己人，我实在是没办法。那天，就和人家蹭了一下，就闹起事来！老陈直跺脚，哎！这次还多亏陈乃靖帮忙哩，她的一个员工，不然…我直接受够了，让他在家里，气不死老陈也得气死我！你看，让他干啥都行，只要能在这边呆住，不给你惹事！
“新元？嗯，让他来？”唐文采虽然需要人，可不需要困难。
“那…不然让他打扫宿舍？清理学校卫生！”
“宿舍？卫生？这些是学生干的！”
“嗯，这真难办，不然，这个，那…！”老吴灰白的头发抖了抖，一丝无奈的忧愁略过眼神，唐文采见状叹了口气：
“算了，老陈没和你说？让他做保卫！咱们就任命他为新元保卫科科长吧！我们又不用出官印！”唐文采想多亏没早公布那个任命文件，不然，给颜主任的科长再要回来，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好好好，这个可以，扬长避短嘛！有他这种愣头青，一定不会有闲杂青年来惹是生非啦！”吴守南见唐文采早有安排精神一振，看了看门外又道：
“我的意思是让他住到学校，保卫嘛，晚上查看也方便，随便一个地方，他爱怎样怎样！家里是不能呆！那天领了个女朋友，妖里妖气，一看就不是好人，气死我啦！简直是胡闹！”
“啊？这…在学校更不合适吧！再说，全校就一间器械室闲着，让他在体育馆住？”
“行，器械室还怎样？有地方容他就不错，去我这块心病！感谢，老唐，啊！我让老陈炒几个菜，今晚咱们不见不散！让老陈明天一早就送他来，怎样？啊！呵呵！你忙你忙！不要送，不用送嘛！”
“哎！你这计算机课？”
“今天？下次，一定！我一定上！放心放心！”吴守南放下个背着的包袱，有点驼的背仿佛能伸直，他倒背起手，笑呵呵转到楼下，回头向唐文采摆摆手，哼着小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