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把事情闹大
断去得意楼的生意，李信还可以理解。
但是一把火烧了这个木屋，可就太过分了。
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一个房子住下来。
李信熬好药之后，让卖炭妞端给老丈服用，自己则走出了客店，开始找房子去了。
建康城作为大晋的国都，城里的地价是非常不便宜的。
在牙行的帮助下，李信成功在城南大通坊里寻到了一个小院子。
说是院子，其实就只有三间房子，里面的物件还很是简陋。
不过好在房子还算完整，没有漏风的地方。
而且上一任租客刚刚搬走，院子里的东西都还是齐备的，只是厨房里的铁锅，还有木盆之类的东西，都被带走了。
付了两个月房租之后，李信就带着老丈还有小丫头，搬了进去。
安顿好祖孙两个，李信蹲下身子，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轻声道：“你在这里照顾爷爷，哥哥出去买东西，咱们刚来这里，你千万不要出门。”
小丫头遭逢大变，此时也是有些畏畏缩缩的，闻言乖乖点了点头。
“哥哥，你也小心一些。”
李信笑着点了点头，走出了院子。
先是去铁匠铺买了一口铁锅，然后又买了些柴米油盐之类的东西，再去棉布行里买了两床被子。
最后，李信背着一个大大的布包，开始向城南走去。
这个布包加在一起，足有几十斤重，背在背上很是吃力。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大街上的人稀疏了不少，只有一些放了学的孩童，在大街上嬉戏打闹。
一群小娃娃正在成群结伴的唱着童谣。
“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
“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
这种歌，李信小时候也曾经唱过。
起先他并不以为意，但是听着听着，他突然停下脚步，把目光放在了这些孩童身上。
他住的木屋给人烧了，下手的人是京城的京兆府，这件事本来是无处说理的。
因为他能够接触到的最高衙门，也就是京兆府了。
不可能让他一个庶民，去以民告官，这种无疑是作死的行为。
可现在，他好像看到了一些报复平南侯府的希望。
……
几天后，京城里忽然流行起一个顺口溜来。
“腊月天，腊月天，北山猎狐仙。”
“……”
“狐仙生了气，烧着半边天。”
这是一个讲述围猎狐仙的顺口溜。
讲的是有人上北山围猎，把狐仙的洞穴给挖了，藏身的树洞也烧了，不过最终还是给狐仙逃了出去。
生了气的狐仙一怒之下，放火烧了半个北山。
最初的时候，只是南城的几个黄口小儿在吵嚷着这件事情。
但是时间长了，就开始慢慢扩散开来。
本来这只是一件司空惯见的事情，没有人会在意一个童谣。
可是，在某一个晚上之后，京城的街头巷尾，被不知道什么人，贴了一张张大字报。
大字报的内容，是一首朗朗上口的诗。
“卖炭翁，伐薪烧炭北山中。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昨日南街卖炭去，归还只见差人至。
差人手持火把来，烧我房屋毁我炭。
躬问上官何处来，自言来自京兆府。
因是天子猎北山，故烧老翁蜷缩处。
天子圣德昭天下，老翁冻死北山中！”
这就是“大字报”的所有内容。
是李信凌晨时分，偷偷跑出大通坊，张贴在沿街的，一共贴了四五十份左右。
由于这些大字报提及了天子，因此，很快就惊动了京兆府。
京兆府的京兆尹李邺，拿到大字报的时候，气的胡子乱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京兆府什么时候派人去北山，烧一个卖炭翁的房子了！”
京兆府尹，级别相当于首都市政府的一把手。
虽然只是一个从三品官员，但却是实打实的实权衙门，甚至有直接判死刑的权力。
因此，李邺在京城里，算得上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本来，别说是烧了房子，就算是不小心杀了人，李邺也尽可以摆平。
但是这件事，偏偏扯到了天子头上！
天子近日要去北山围猎不假，但是，却从来都没有让京兆府去清理北山！
也就是说，如果这件事情真的传到上面去，天子定会认为，是京兆府在打着他的名头作恶！
一旁的两个少尹，此刻额头冒汗。
其中一个三四十岁的少尹陈沁，犹豫了一番，咬牙道：“前几天……府君的兄弟家里，有人来打了个招呼，让下官帮着他们办件事情。”
“下官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让手下人去做了……”
京兆府尹李邺，与平南侯李慎是堂兄弟。
确切的说，李邺是李慎的堂兄。
可是李信事先一点也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李邺面色铁青。
“他们让你做什么？让你去烧一个卖炭老头的房子？”
陈沁犹豫了一番，低声道：“平南侯府，最近好像来了个不受待见的……亲戚，就住在北山的那个房子里头。”
“平南侯府的意思是，让下官帮着把这个亲戚赶出京城，下官心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让下面的人去办了……”
李邺一把捉住了陈沁的衣领，低吼道：“那你就用陛下的名义，去放火烧别人的房子！”
他一脚踢在了陈沁大腿上，气得脸色发红：“平南侯府的家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轮得到你去替人家强出头？”
这边，京兆府上下忙得鸡飞狗跳。
而另一边，得意楼的雅间里，一个一身紫色大氅的年轻公子，正懒洋洋的坐在窗边。
他看着楼下那些京兆府的人，在大街小巷的搜罗大字报。
丰姿绰约的崔九娘，正跪坐在年轻公子的旁边，给贵公子斟茶。
这年轻公子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大字报，笑眯眯的说道：“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别的不说，就这么一句，文采倒是不错。”
崔九娘把一块兽炭添进旁边的火炉里，轻声说道：“平南侯府的人来给奴家打招呼，让奴家断了与李信的生意往来，据奴家所知，那个李信，正是住在北山的。”
年轻公子似笑非笑。
“也就是说，这东西，出自那个李信的手笔。”
九娘轻轻点头：“多半是了，李家的人想要把他赶出京城，他就想把这件事情闹大，最好闹到陛下那里去。”
“虽然很有些想法，但是也太不知死活了。”
年轻公子淡然道：“无论是平南侯府还是京兆府，随随便便都可以捏死他，不过他运气好，这东西到了我的手里。”
说着，他看向手里的大字报，微微一笑。
“到了我手里，这件事，就算是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