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杀机暗涌

　　回到盛府。

　　骆笙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浅啜两口，盯着茶盏中沉沉浮浮的绿芽出神。

　　红豆从没见过自家小姐这般安静的模样，一时觉得有些陌生，小心翼翼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骆笙握着茶盏的指尖微微用力，把从醒来后就一直盘旋在心头的话问了出来：“红豆，你知道镇南王府么？”

　　她不是什么骆大都督的爱女骆笙，而是镇南王府的清阳郡主啊！

　　她死了，又醒来，魂魄困在别人的躯体里，偏偏对此人的情况一无所知，只得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住临死前那些滔天的恨与痛，不动声色了解眼下处境。

　　“镇南王府？”红豆认真想了想，神色茫然，“没听说过啊。”

　　骆笙心一沉，攥着茶盏的指节隐隐泛白。

　　她的父王是大周唯一的异姓王，尽管金沙县不属于镇南王管辖之地，可大周又有几人不知晓？

　　骆笙缓了缓心神，再问：“那么平南王府呢？”

　　不知道镇南王府，平南王府恐怕也是不知道的。

　　没想到红豆愣过后笑起来：“小姐您是在考奴婢么，谁不知晓平南王府啊，平南王世子七年前过继到皇上名下当了太子，整个平南王府的人都搬到京城去了，您还与太子见过咧……”

　　骆笙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红豆后面的话再也听不进去一个字。

　　她压抑住如雷的心跳，颤声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永安十七年啊！”红豆不假思索回道。

　　咣铛一声，骆笙手中茶盏跌落，摔得粉碎。

　　永安十七年——

　　她死去，再醒来，竟然过去十二年了？

　　十二年啊！

　　这十二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红豆所言如此荒谬离奇？

　　红豆骇了一跳，忙蹲下收拾满地碎瓷：“小姐，您当心扎了脚——咦，这是什么？”

　　小丫鬟从幔帐与屏风的间隙抽出一条白绫，盯了片刻似是想起来什么，忙把手中白绫一抛：“呸，呸，真是晦气！”

　　丈余长的白绫飘飘荡荡，被骆笙伸手抓在手心，若有所思盯着。

　　红豆脸色有些难看，急声道：“小姐，奴婢这就把这晦气玩意儿烧了去。”

　　骆笙便明白了：“这是我投缳用的白绫？”

　　“可不是嘛，当时一片混乱奴婢没顾上，还以为被人收拾了，谁成想居然落在这儿了……”红豆叽叽喳喳解释着，伸手去拿骆笙手中白绫。

　　骆笙握着白绫没有松手，眸光浅浅扫过屋中摆设，看向房梁。

　　红豆一怔，而后神色大变：“小姐，您，您不会还想不开吧？”

　　骆笙目光落在红豆面上，平静问：“我是想不开的人？”

　　“不是啊，苏二公子虽然生得俊，可在京城比他更俊俏的您都调戏过啊，怎么就为了一个乡下小子寻短见呢？”

　　骆笙嘴角微微一抽。

　　这位骆小姐到底是个什么人，她真是受教了。

　　“小姐，您把白绫给奴婢吧。”

　　骆笙没有理会红豆的哀求，手一扬，白绫一端穿过房梁垂下来。

　　红豆汗毛都竖了起来，扑过去抱住骆笙。

　　骆笙拍拍她的发，吩咐道：“去搬之前我投缳用的凳子来。”

　　红豆下意识松开手，颠颠搬了个小圆凳过来放在白绫垂落的正下方。

　　做完这一切，红豆扇了自己一耳光：“我在干什么？”

　　骆笙见状，微微弯了唇角。

　　她早已看出来，这个小丫鬟虽然诸多缺点，对主子的吩咐却不打折扣执行。

　　这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骆笙一脚踏上了圆凳，到处看着。

　　红豆骇得魂飞魄散，抱着骆笙双腿音调都变了：“小姐，您真的还想再死一次？”

　　上方波澜不惊的声音传来：“当然不会，我只是想验证一个猜测。松手吧。”

　　红豆不自觉松开手，仰头望着已经站上圆凳的骆笙，呆呆问：“您想验证什么呀？”

　　骆笙捏住了白绫断口处。

　　这条白绫有一处打着死结，显然是当初上吊时系的，而齐整的断口则是救下骆笙时被人剪断的。

　　骆笙握住了断口处，白绫就又成了一个圆环。

　　红豆胆战心惊盯着骆笙的动作，时刻准备救人。

　　之前就是她把小姐救下来的，现在也算有经验了。

　　骆笙晃动了一下白绫，声音多了一丝冷意：“三日前，我就是用这条白绫踩在这个圆凳上投缳的？”

　　“是。”

　　“看出来了么？”骆笙倾身，靠近白绫。

　　红豆眼神带着茫然。

　　她要说什么都没看出来，小姐会不会死给她看？

　　骆笙从红豆的眼神中看出了答案，不再为难对方，指了指垂在胸前的白绫道：“我若投缳还要屈膝弯腿，是不是太委屈自己了？”

　　红豆一愣，不由附和：“是呀，太委屈了！”

　　都要寻死了还用这么不方便的姿势？何况她家小姐从来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哪怕死。

　　骆笙从圆凳上下来，任由白绫飘荡，眸色越发深沉：“红豆，你还不明白么，不是我要自尽，是有人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