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昭阳殿里的小公主
北朝已有百余年,积攒了百余年的富沃财宝;长安更是几朝都城,汇聚了南北东西的繁华。可有时太过富硕繁华,反而滋生出太多油腻脏垢来……
长安一夜,包罗万象却也短暂,不知不觉东方既白了。
垂拱殿里,军报被呈上时,宇文彻已经熬了一夜,他用凉水洗了洗脚,依旧精神抖擞。
早朝前的一个时辰,杨亢宗和裴延龄就早早的同他在垂拱殿里议事,正巧赶上军报被送上来。
两人皆是一惊,异口同声道:“古将军卒了?”
宇文彻抬眸,侧颜冷峻道:“对,去边疆第二个月时,就病了,一个月前就已经病的不可下榻了。”
裴延龄拖着胖胖的肚皮,拱手问道:“那到底是何人带兵如神?连打了三场胜仗,夺回大片失地啊?”
晨光熹微,东方那淡淡的金黄正一点点冒出头来,透过琉璃半月窗,一片灿烂。
宇文彻扬唇,难得的舒心笑道:“是古将军亲自培养的副将,难得的人才,刚弱冠之年却不输疆场老将,骁勇善战、用兵如神,实属我北朝之幸。”
裴延龄亦眉开眼笑,道:“如此,便妥善处理古将军的后事,陛下亦应嘉奖这年少有为的人啊。”
“自然,朕已经命他暂任振疆元帅,若是能把柔然军打退我北朝疆域,朕定然会加官进爵。
对了,前些时日,纵春楼富商捐粮,朕亦准备封赏,已经命礼部尚书筹划了,两位爱卿可有何异议?”
“臣无异议。”裴延龄拱手作辑道。
说完,扭头去看杨亢宗,却不料杨亢宗竟然正在出神。
“杨老弟!”裴延龄猛地大喊他一声,双下巴露出了三层,调侃道,“可是上了年纪,精神不行?”
杨亢宗动了动线条分明的颧骨,拱手上前,对宇文彻道:“臣不似裴兄修道清净无为,臣是正在思虑柔然边疆之事,眼下形势来看,收复边疆失地只是时间之事,若柔然退兵,陛下有何思量?”
窗外晨光透过疏影,轻盈的洒在殿内,宇文彻难得的穿了件鲜艳的圆领绯衣,露出干净的霜白暗银纹衬袍立领。
晨光映衬下,冷漠高远又妖冶俊逸。
他负手站了起来,因为杨亢宗此言,更像是已经明了答案的老师在向弟子提问。
“老师,朕以为不可恋战,就拿此次军粮案,就足以看出北朝外强中干,更有世家门阀割据势力,若不及时平内,恐生变故……
所以,与柔然暂时议和是最好的法子,而议和最快最有效的就是——和亲。”
杨亢宗眸光沉沉,朝宇文彻微微点头后,便拱手退到一旁。
裴延龄一愣,连忙上前冲杨亢宗气势汹汹道:“不行不行,北阳公主才多大啊,你这糟老头子让小公主去和亲?你丧尽天良!”
杨亢宗皱眉,朝裴延龄甩了甩袖子。
宇文彻嘴角噙着笑,唇齿轻启道:“裴大人多虑了,自然不是北阳公主,朕前些日子才知道江浙之地的英王寿终正寝了,他有个女儿,十七岁,无人照料,朕准备册封郡主,接进宫里照料。”
裴延龄顿悟,拱手退下了。
宇文彻议完事,小太监德保捧着白釉酒注子温碗呈了上去。
他抿了一口热酒,抬眼问道:“公主呢?”
“额,公主在寝宫吧。”
宇文彻眉心微蹙,起身边走边说道:“都日上三竿了,昨晚连功课都没做,今早也不知道起来赶赶。”
说着,就往昭阳殿里走。
他和顾灵依都住了皇宫东,他住天镜宫,顾灵依住昭阳殿,两个宫殿实际上通着,就隔了一座拱月桥。
垂拱殿就在两座宫殿的西侧,隔了个芙蓉湖。
昭阳殿,皇宫里最漂亮的宫殿。乳黄色的实木建筑,四扇落地的槅门窗子,被贴上了不同颜色的透光蜀锦,粉青交错着,周围花团锦簇,颇具清新情调。
就连宫门外的石狮子都被涂鸦成了五彩缤纷的颜色,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寝宫里,山水画帷帐里顾灵依一夜没睡,依旧精神抖擞。
靠着个鹅绒软垫看书看的津津有味,她看的是《调香册》,最近对调香十分入迷。
一听见门外的沉稳的脚步声,她就知道是宇文彻来了,立即把香册卷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进了旁边的龙泉刻花青瓷梅瓶里。
然后被子一拉,装作正在熟睡。
宇文彻排开门时,就看见她睡的乱糟糟的头发。
“顾依依,你自个瞧瞧这都是什么时辰了,你昨晚的功课可都补上了?”
说着,他伸手去扯顾灵依的被子。
顾灵依装作睡眼朦胧的打了个哈欠,嘟唇不耐烦道:“不都跟你说了吗?书本忘在青云阁了,还没来得及拿回来,今天早点去补上也是可以的,我都不着急,你着急个什么劲啊?”
宇文彻冷眸扫过,薄唇轻启道:“愈发放肆,以后不如自己也忘在青云阁。”
顾灵依鼓起腮帮子,没好气的反驳道:“我把自己忘到那儿了,你还得去接我呢,我昨晚让孟姐姐教我弹琴了,你干嘛日日要盯着我的功课不放?”
“又去找她?你如此喜欢她?”
“那当然,孟姐姐温柔漂亮、能干绝俗,还多才多艺,待我又极好,我当然喜欢了!不想你,日日就知道盯着人家功课不放。”
宇文彻嗤笑一声,想起来道:“说起,她是纵春楼的主侍,虽说捐粮的是你,但表面上还是要封赏的,你同她要好,又与礼部尚书容得意亲近,不如你们去商议一下具体事宜,也省得朕来麻烦。”
顾灵依点头,摇了摇昏昏涨涨的脑袋,耸耸肩道:“既然如此,你不如放我一天假,让我仔细去商议。”
“哦?”宇文彻负手而立,盯着顾灵依,玉容微冷。
顾灵依不满撅唇,在床上打滚撒泼道:“你天天怎么就跟我功课过不去?”
宇文彻眉心微蹙,伸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拨开,眉头紧锁道:“你若是再不听话,便把你送到柔然和亲去。”
顾灵依小脸一扬,凶狠的掀开被子,道:“好啊,你竟然因为我功课不好,就要把我送到柔然和亲?那你赶紧安排!
若是我现在去和亲,夏天还能赶上吃葡萄干呢!柔然的葡萄干可好吃了呢!”
宇文彻伸手把她提溜起来,扔到一旁的绣殿红木椅上。
“你少跟我贫嘴,赶紧收拾,”他转身,负手而立道,“说正事,你还记不记得简重山死的那晚,你说有个肥胖的太监正在同他密议,南舟已经按照你说的,把身形肥胖,还有可能那晚在当场的太监全部找了过来,
借口说昭阳殿缺个管事太监,你待会儿一一排看,莫露出什么马脚。”
顾灵依耸肩,拍拍心口,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把那人给揪出来,然后五马分尸、大卸八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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