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陛下已经很久没来看娘娘了。」

　　冬至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围着炉子暖手，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的冷。

　　我知道冬至是在提醒我，圣心难测，更何况最近确实已经传出了要招选妃子的消息。

　　萧铎是一个敞亮的人，在我面前瞒不住任何事，所以他不来见我便只有一种可能。

　　他动摇了。

　　大邺最近有点儿乱。

　　天子说来是这天下的主人，但自古以来就受制于世家大族。

　　这些家族若要延续家族荣耀，唯一的办法就是将适龄女子送进宫里，这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了。

　　三年以来，萧铎的后宫仍旧只有我一个人，他们终于慌了。

　　萧铎来的时候门外的雪正大，我就站在院子里等他，四目相对，我一眼就看穿了他。

　　「怎么在外面站着，满身都是雪。」

　　「你不也是。」

　　我和他就这样站在大雪里谁也不肯先开口，像是默认了的，先开口的人就是输家。

　　最后还是冬至打破了这一份宁静：「哎呀，这么大的雪，陛下和娘娘怎么还不进屋。」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雪已经很大了，覆在头上，像个雪人。

　　太冷了，我准备回去，刚转过身，身后就传来了声音。

　　「殿下。」

　　我看向萧铎，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眼眶红润：「你说，我们这是不是也算白了头。」

　　我没有回他的话，转身进了殿内。

　　大邺四年，后宫进了一批又一批的新人，我和萧铎再也没见过面。

　　「娘娘，陛下真的不来了么？」

　　……

　　大邺五年，天降大灾，西南三洲接连地动，北胡十八部突生叛乱，死伤无数。

　　起义军再次出现，不过安稳了数千日的疆土再次陷入一片混乱。

　　十八部叛乱，第一矛头就指向了我，这是我母妃的部族。

　　「清君侧，除妖妃。」

　　我再次被推至百姓的对立面，不同的是，这次萧铎也不和我在一起了。

　　「不是你，对么？」

　　两年来第一次见面，萧铎的确变了很多，他更像一个帝王了。

　　如今他就站在我的面前，我却看不透他了。

　　「你是在质问我么？」

　　「我只是来求证。」

　　「以什么身份？」

　　「朕是天子！」

　　他强压下怒气，试图和我心平气和的交流。

　　「你有什么资格，萧铎，你不要忘了，这天下还是本宫给你的。」

　　萧铎要疯了，无论他在大殿上如何维护我，甚至拿出了天子的威严来震慑他们，仍旧没有用。

　　每日都有人在大殿上提出要萧铎将我赐死，以此来安定天下。

　　可笑的是，萧铎不接受。

　　我不理解，到了这种时候了，他怎么还能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

　　我醒来的时候，冬至说李丰年已经在殿外跪了半天了。

　　「丞相好像是从陛下那里直接过来的。」

　　想来是在萧铎那里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

　　天下还是大燕的时候，这位如今的老丞相就已经是我的老师了。

　　作为大燕最受宠的帝姬，除了父皇，李丰年是唯一不用跪我的人，恩师如父，我敬重他。

　　三朝老臣，满身傲骨。

　　所以如今他主动跪在了我殿前，意图也就此摆明了。

　　「让老师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