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城中最好的驿馆,整个院子都被柳家的护卫和皇家禁军围得水泄不通。
太医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的神色。
沈淮序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外,他想进去,却被两名佩刀的禁军拦住。
“我是她夫君,我要见阿照!”
他试图硬闯,却被毫不留情地推了出去,狼狈地跌倒在地。
驿馆的雕花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文奕踱步而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嘲弄。
“沈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沈淮序挣扎着爬起来,赤红着双眼:“殿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和阿照……”
“误会?”文奕轻笑一声,打断了他,“把柳家捧在手心里的嫡女打得只剩半口气,关进大牢,这也是误会?”
“我没有!是顾妗……”
“哦?”文奕挑了挑眉,“鞭子是她抽的,灯笼可是你举的。”
“本王倒是第一次见,夫君亲自为未过门的外室掌灯,方便她折磨发妻的。”
“沈大人,你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字字句句,如最锋利的刀刃,将沈淮序那点可怜的借口和颜面寸寸剥离。
他哑口无言,唯有嘴唇不断颤抖。
文奕脸上的笑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
“和离书,写吧。”
沈淮序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不!我绝不和离!”
“我爱阿照!我们有三年的情分,我不能没有她!”
“情分?”文奕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绕着沈淮序走了一圈,目光在他那身洗得发白的官袍上停留片刻。
“你可知,柳家阿姐在家时,每季的衣裳都是苏杭最好的绣娘赶制百日才能得一件,一匹千金。”
“你可知,柳家阿姐口味随柳伯父,无辣不欢,餐食所用的贡椒皆由蜀地八百里加急冰镇着送来,只为保那一味鲜。”
“你可知,她身边伺候的婢女有十六人,出行车马仪仗,比本王也差不了多少。”
文奕每说一句,沈淮序的脸色就白一分。
那些他从未在意过的细节,此刻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阿照从未抱怨过他家厨娘的口味。
她的嫁妆里没有几件像样的衣物,却总能将粗布衣衫穿出别样的风韵。
嫁过来时,身边只带了一个小丫鬟,说是不喜人多吵闹。
原来不是不喜,而是为了迁就他这个穷知县!
文奕看着他惨白的脸,嘴角的弧度越发残忍。
“她为你抛弃了锦衣玉食,为你洗手作羹汤,为你被你那上不得台面的母亲百般刁难。”
“而你呢?”
“将她父亲留下的遗物赠与别的女人,最后还为那个女人,将她打入大牢,遍体鳞伤。”
“你这情分,可真是金贵。”
轰——
沈淮序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口腥甜涌上喉头,险些站立不住。
就在这时,一名侍女从驿馆里匆匆走出,对文奕行礼。
“殿下,小姐醒了。”
沈淮序死寂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一丝光亮。
她醒了!
她心里一定还有我!
他踉跄着上前,就要往里冲。
“阿照!阿照你听我解释!”
他笃定,只要让他见到她,凭着他们三年的感情,她一定会心软,一定会原谅他!
“我要见她!我有话要对她说!”
“不必了。”
文奕站直了身子,将一张纸甩在沈淮序脸上。
“柳白农说了,签了它,柳家和沈家,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轻飘飘的纸张落在地上。
上面“和离书”三个大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不!我不同意!”我红着眼嘶吼,“我是她夫君!我们拜过堂成了亲的!我不和离!”
刚才的侍女闻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堆垃圾。
她转向文奕,恭敬地复述。
“小姐递了话,说让外面那条狗,别再吠了。”
“她说,听见他的声音,嫌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