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日云蘅确实亲了我，却并非旧情复燃。

　　我坠入妄虚幻境后灵力耗尽，魂魄在罡风里摇摇欲坠，他跳下来救我时，我已奄奄一息。

　　他只能以口相渡本命仙丹为我疗伤。

　　回到洞府时，栖迟正坐在院门口的石阶上，见我们回来，腾地站起身就往我这边跑。

　　“你疯了吗？！”

　　她抓住我的手腕，声音发颤，“妄虚崖是你能去的地方？若是云蘅晚到一步，你想让我一辈子良心不安吗？”

　　栖迟的手攥的得我胳膊生疼，可我却半点不觉得难受。

　　我一个人生活太久，久到快忘了被人这般惦记着是什么滋味。

　　“对不起……”我笨拙地抬手给她擦泪，指尖刚碰到她脸颊就被拍开。

　　“对不起有什么用？”

　　栖迟瞪着我，眼泪却掉得更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云蘅说你去了妄虚崖，我整颗心都悬着，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

　　她话没说完就被云蘅扶住肩膀，他低声劝了句“你怀着孕，别动气”。

　　我低下头，“你别生气。”

　　“我这就收拾东西离开。”我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谁让你走了？”栖迟立刻瞪过来，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语气却强硬得很，“你当我这里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愣了愣，她又放缓了语气。

　　“你身子还没好利索，走什么走？再说了，我怀着孕，情绪时好时坏，正缺个人陪我说说话呢。”

　　云蘅跟在我们身后，低声道：“栖迟说得是，你暂且留下吧。”

　　我望着栖迟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里忽然软了一块。

　　那便等栖迟生了孩子再走吧。

　　栖迟的孕相越来越明显，夜里偶尔会疼得睡不着，我便搬了张竹榻守在她外间，她疼得厉害时，就给她讲人间的趣闻。

　　有次她疼得攥着我的手发抖，忽然说：“云灵，其实我知道你和云蘅的过往。”

　　我捏着帕子的手一顿。

　　“他虽然忘了，可天庭的话本早就把你们写烂了。”栖迟喘着气笑，“只是我不怕，你看，他现在眼里只有我和孩子。”

　　她说得那般笃定，我却看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脆弱。原来再通透的人，面对爱情也会患得患失。

　　那天晚上，我摸着胸口的仙骨，第一次清晰地想：就这样吧。

　　等孩子平安降生，我就去寻一处无人知晓的山谷，像从前在灵犀谷那样，安安静静做株铃兰。

　　或许三千年，或许五万年，总能把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过往忘记。

　　只是眼下，我得先守着这个让我尝到温暖的人，等她把新的生命带到这世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