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云蘅走了，去找复活栖迟的办法。

　　走之前，给我下了一道锁灵阵。

　　据说能困住修为高深的上仙，寻常仙人连靠近都难。

　　“这阵你破不开，等我回来。”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完，他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我站在光罩里，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轻轻笑了。

　　云蘅终究还是忘了，这锁灵阵，是他当年手把手教我的。

　　那时他说，阵法之道，贵在随心，最厉害的阵，往往藏着最柔软的破绽。

　　他对我向来毫无保留，连这阵法的核心口诀都细细讲过，在外人看来固若金汤的锁灵阵，于我而言，不过是弹指间就能解开的小玩意儿。

　　等他的气息彻底消失在天际，我抬手结印，指尖萦绕着淡淡的灵光，轻轻一点光罩上的某个节点。

　　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光罩，竟像水波般泛起一圈涟漪，缓缓消散了。

　　我走到正屋，冰棺里的栖迟依旧静静地躺着，脸颊透着玉石般的温润，仿佛只是睡着了。

　　我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冰棺旁，絮絮叨叨地跟她说话。

　　“栖迟啊，你说你这性子，总是让人操心。”

　　“以前总劝我别做傻事，如今自己却撂下这么大的摊子。”

　　我跟她讲在人间时遇到的趣事，讲那些为富不仁者被我捉弄后的糗态，讲灾年里百姓们相互扶持的温暖。

　　说着说着，眼眶就湿了。

　　“你知道吗？遇见你，是我飞升后最幸运的事。”我吸了吸鼻子，“你让我知道，原来被人护着是这种感觉。”

　　“可云蘅的幸福，还是得你来给啊。”我望着她安详的睡颜，笑了笑，“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孩子，怎么能交给别人呢？”

　　话音刚落，栖迟的眼角，竟缓缓渗出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我愣了愣，随即释然地笑了。

　　她果然听到了。

　　我遣仙娥去请福寿仙医，仙医赶来时，看到我手里的古籍，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云灵姑娘，你……你要三思啊！”他连连摆手，“此法凶险，万万不可！”

　　“仙医，动手吧。”我将古籍放在一旁，“仙界少了株铃兰草，没人会在意的。可栖迟不一样，她是云蘅的命，是那个未出世孩子的娘。”

　　仙医还在犹豫，我已经主动躺到了早已备好的玉榻上，闭上了眼睛：“快点吧，等云蘅回来，就来不及了。”

　　冰冷的刀锋落在灵根处，我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立刻传来，反而是一股熟悉的灼热感从心口蔓延开来，那是云蘅的仙骨在回应着什么。

　　刀锋真正刺入灵根，将仙骨一点点剥离，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全身，仿佛有无数把小刀子在同时切割我的魂魄。

　　我死死咬着牙，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眼前阵阵发黑。

　　原来，当年他为我剖仙骨时，竟是这般痛。

　　一截带着血丝的仙骨被小心翼翼地取出，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一点点融入冰棺中栖迟的灵根处。

　　栖迟的手指动了动。

　　我感觉到自己的仙气在飞速流逝，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冷。

　　可我却笑了。

　　视线模糊间，我仿佛看到云蘅带着笑来迎接我，他说：“小铃铛，这一世，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真好啊。

　　终于，可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