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脸颊迅速肿起了明显的巴掌印，沈清欢愣愣地抬头，不敢相信陆沉舟竟然会为了宋婉的一句话打她。

　　明明从前，他连她掉了根头发，都要心疼的不得了。

　　那一瞬间，她好像整个人都被冰水从头浇了个遍。

　　“陆沉舟，我没有。”

　　沈清欢开口，声音颤抖的不像话。

　　她以为，只要自己解释了，陆沉舟就可以不生气。

　　“我去酒店，是因为我没钱，我在打……”

　　“我不管你在干什么。”

　　陆沉舟打断她，从钱包里抽出一叠厚厚的钞票，对着沈清欢从头洒下，逼她下跪。

　　“你不就是要钱吗？我给你就是了！”

　　“拿了钱，你就给我跪在这里，我要你亲耳听着我和婉婉恩爱。你要是敢起来一步，我立刻就让人把你早死的爸妈挖出来。”

　　说完，他将宋婉横抱起，大步走上了二楼。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紧接着就是男人情动时的粗喘，和女人甜腻的尖叫。

　　沈清欢面如死灰地跪在地上。

　　眼前鲜艳的钞票，混着楼上男女的情动，像是一曲来自地狱的音乐，让她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在地上蜿蜒成花，沈清欢想到了抽屉里放不下的病历，想到了盒子里厚厚的透析结账单。

　　最早的一次是在五年前，她把肾捐给陆沉舟的第七周。

　　配型结果出来后，医生就警告沈清欢，她的基因筛查有缺陷，捐肾会有很大的风险。

　　沈清欢很害怕，可是害怕不能让陆沉舟好起来。

　　术后不久，她就查出了肾炎，再后来就是肾衰竭，一周三次的透析。

　　为了攒钱治病，一天打三份工的时候，沈清欢没有后悔。

　　血管频繁穿刺渗血，肿成馒头的时候，沈清欢没有后悔。

　　银行卡被冻结，被医生宣告死期的时候，沈清欢也没有后悔。

　　但现在，听着陆沉舟和宋婉恩爱的声音，沈清欢后悔了。

　　她想，凭什么啊？

　　凭什么陆沉舟要这么对她？

　　明明……

　　沈清欢咬着嘴唇，彷佛又回到了那年医院的天台。

　　陆沉舟因为吃药全身浮肿，自暴自弃，他对沈清欢说：

　　“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沈清欢不同意，装作听不到。

　　后来配型成功，她借口自己遇到了更好的人，要和他分手。

　　陆沉舟反而慌了。

　　他说沈清欢骗人，说她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沈清欢到现在都还记得陆沉舟给她下跪的样子。

　　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第一次弯下了膝盖，哭着求她不要再说。

　　他那样一个不服天不服地的人，为了求沈清欢回心转意，什么尊严都不要了。

　　想到从前，沈清欢突然就泄了气。

　　算了吧，她想。

　　毕竟，是她亲手推开的他啊。

　　沈清欢笑了笑，柔弱的脊背弯下去，想要擦掉地上的鲜血。

　　可越是想要擦干净，眼泪就掉的越快。

　　到最后，她彻底放弃了，直起身想要坐好，眼前却忽然一片模糊，重重倒在了地上。

　　恍惚中，沈清欢好像看见陆沉舟衣冠整齐地从楼上冲了下来，在耳边一句一句喊着她的名字。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

　　沈清欢看了眼苍白的天花板，转头，就看见陆沉舟正站在她的床边。

　　手上拿着她的病历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