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柳如烟提灯立在门外,绢帕掩鼻:“姐姐这住处倒是别致,难怪王爷说……”
她忽地轻笑,,“‘贱婢就该与鼠蚁同穴’。”
我背脊绷直,扯了扯残破的衣衫:“王爷既厌我至此,你又何必来?”
“自然是要谢姐姐成全呀。”
柳如烟故意俯身,露出颈间红痕,“昨儿王爷在我身上时还念叨,说你木头似的无趣,连声喘都不会。”
我的指甲抠进掌心,心头泛起密密麻麻针扎般的疼。
明明最后一次出征前夜,尉迟渊还抱着我温柔缱绻。
事后,他将一枚材质和雕工都拙劣的玉佩系在我腰间,颤抖的指尖还历历在目。
彼时他轻轻吹着我心口上未愈的箭伤,吐息灼着那道狄戎人留下的疤:
"这玉佩虽糙,却是我们的战利品。等此战凯旋,我们就可以顺利就藩。你好好修养,到时候给我生一个大胖小子......”
“昭儿,你信我,今生今世,无论是王权富贵还是布衣黔首,我尉迟渊绝不负你。"
山盟海誓犹在耳边,许诺的人却早已移了情变了心。
此刻,那块玉佩却挂在柳如烟腰间,边角除了当年的狄戎箭痕,还新增了一道裂纹。
我盯着那道裂痕,忽觉心口刺痛。
当时为尉迟渊挡箭时,箭头淬的狄戎狼毒在骨缝里烧了三天三夜,都不及此刻剜心之痛。
这块玉本是我与尉迟渊的定情之物,想来是刚刚拉扯间掉落。
“姐姐在看这个?”柳如烟嗤笑着扯下玉佩,拎着绦穗在我眼前晃荡,“王爷刚刚瞧见这破烂货,直说丢人现眼呢!”
她突然松手,玉佩砸在青砖上裂成两半,“呀,原来连玉髓都是碎的,难怪王爷想扔了呢!”
她俯身贴近我耳畔,甜腻的脂粉气中带着淡淡的苦气:“可我偏不让!总得留个物件逗狗不是?”
我盯着裂缝中蜷缩的并蒂莲纹——那一夜,温存后的尉迟渊喘着气冒着汗用匕首歪歪扭扭刻下这朵莲,指尖的血珠蹭在我手背上时,他说:“等我们顺利就藩了,我替你雕对真正的并蒂莲玉佩。”
而今真正的并蒂莲开在柳如烟腕间,玉髓中血色花瓣层叠绽放,每一刀都是南疆匠人耗时半年的杰作。
地上那半枚残玉里,花瓣早被岁月磨成模糊的凹痕,像极了我与尉迟渊的情分。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姐姐仔细着这条贱命,我可不想还没取乐呢,你就死了!”
柳如烟身形一晃,一股淡淡的苦气入鼻。
她还说了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因为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苦气,好熟悉!
母妃中的箭上也有这种若有似无得苦气,像是杏仁的味道。
我娘是苗疆的巫医,在边疆行医时对我爹一见钟情,不惜为妾入了将军府。
我自小便遗传了我娘出奇灵敏的嗅觉。
所以我绝对没记错!
难道母妃的死另有蹊跷?
思绪翻飞间,有老鼠出没吱吱吱的聒噪。
我才发现柳如烟不知何时离开了。
这柴房是鼠蚁的天堂,地上的馊饭粒老鼠闻了闻竟不屑下口。
转头便往我的袖袋里钻。
我赶紧去摸那半片雪莲,怕被老鼠霍霍了。
谁知我小心翼翼的拿出雪莲残片却已经发黑。
是噬心毒!!
娘说过,雪莲只有接触前朝的噬心毒才会发黑!
爹当年带人攻破皇城时,就被淬了噬心毒的流箭伤过。
明明只伤在肩膀,却没活过三日。
娘说这种毒是前朝大盛皇室独有,有独特的苦杏仁味,只有雪莲能验毒解毒。
现在雪莲发黑,游神医也说母妃三日必毒发身亡,除非雪莲入药。
难道母妃和父亲中的都是前朝噬心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