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警笛声由远及近，最终在楼下戛然而止。

　　张莉和婆婆的哭嚎声，在警察进来戴上手铐的那一刻，变成了尖锐的嘶吼。

　　“警察同志，这是家务事！她是我弟媳妇！”

　　“我们是好心！是她虐待孩子！我们是好心！”

　　警察不理会她们的撒泼，程序化地念着她们的权利，动作干脆利落。

　　高伟被保镖按在墙上，眼睁睁看着他妈和他嫂子像两条死狗一样被拖走，吓得脸色惨白，浑身抖得像筛糠。

　　我一眼都没看他，抱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儿，紧跟着医护人员冲下楼，上了救护车。

　　医院的抢救室外，我哥林泽陪我站着，他身上那件被我女儿弄脏的西装外套已经被助理收走，换上了一件备用的，依旧笔挺得一丝不苟。

　　当医生走出来，说“孩子已经脱离危险了”的那一刻，我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腿一软，差点滑坐在地，被我哥一把扶住。

　　“没事了。”他只说了这三个字，却比任何安慰都有用。

　　VIP病房里，女儿安静地睡在恒温箱里，我守在一旁，心才算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门被推开，两个保镖架着高伟走了进来，他像一滩烂泥，被扔在地毯上。

　　紧接着，我哥的助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干练的女人，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他面前。

　　“高伟先生，这是贵公司的股权转让协议。”助理的声音平稳无波，“就在十五分钟前，林氏集团完成了对贵公司的全资收购。”

　　高伟茫然地抬起头，似乎没听懂。

　　“什么……什么收购？”

　　助理推了推眼镜，补充道：“简单来说，你的老板，现在得听我老板的。哦对了，他刚刚通知人事部，你被开除了。”

　　话音刚落，高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他手忙脚乱地接通，里面立刻传来他上司气急败坏的咆哮：“高伟！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你老婆到底是谁你不知道吗？老子被你害得被扫地出门了！你也给老子滚蛋！现在！立刻！”

　　电话被狠狠挂断。

　　高伟傻了，手机从手里滑落，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到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

　　“舒舒！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都是我妈，是我嫂子！她们嫉妒你，她们天天在我耳边说你坏话，我就是一时糊涂啊！我爱你，我只爱你啊！”

　　他哭得情真意切，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

　　我看着他这副嘴脸，连厌恶都觉得多余。

　　我拿出我哥刚才给我的新手机，点开相册，找到一张照片，递到他面前。

　　那是我产后脱发最严重的时候，洗完头，看着水槽里一大把一大把的头发，又怕又慌，偷偷拍下来准备去问医生的。

　　“记得吗？”我问他。

　　他看着照片里那团触目惊心的落发，愣住了。

　　“我当时拿着这个给你看，手都是抖的，我说我好怕，怕自己会变成秃子。”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复述，“你当时怎么说的？”

　　高伟的嘴唇开始哆嗦，说不出话来。

　　我替他说了出来。

　　“你说，‘女人就是麻烦，掉点头发有什么大不了的’。”